可以陪着她,师弟的身份也好,朋友的身份也罢,我可以陪她到白头,天涯海角我陪她去。远离你,没有你,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摆脱苏门的人追查,我甚至不惜引来了杀手来拖延行程,我要带她远离你,远离这一切。”
“她也答应了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她失信了。”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等不到她了。”
迟归轻轻叹了声气,半仰着头,看着墙上的窗子,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照在地上留下一块白色的斑痕,他的叹气声如同光照中的尘埃那样轻,带着无限的怅惘和难过。
石凤岐看着迟归微微低垂的头,是太多次的积累,加上那一次的事情,彻底让迟归认清了非池绝不可能会与他在一起的事实,他才开始不得不去动手做一些什么。
“满霖后来也被你收卖了,是吗?那时候黑衣人来我军中投了一把迷药,你后来解了,其实都是你做的,对不对?”石凤岐越想越心凉,迟归这些年,到底做过多少事。
迟归乖巧地点点头,轻“嗯”一声,说:“是的,她的确喜欢小师父,也的确是小师姐以前救过的人,只不过后来被我说服利用了而已。不过她不知道那是我,你还记得军中被人下了迷药大乱之际,有人欲对她不轨吗,其实没有,不过是我趁乱让许清浅告诉她该怎么做。”
他歪头看着石凤岐,笑容好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你猜猜看,我让她做什么?”
石凤岐叠起腿,半倚在椅子,看着迟归胸有成竹的样子,回想了一番当日之事,然后笑道:“当时你给我送来了韬轲存放军粮的地方,其实你知道我不会去烧他的粮草,你是为掩盖另一件事,就是为了掩盖满霖的变化。她后来给我一个方子,用心头之血温养非池的身体,你想做的事情是这件,你知道那时的我满心内疚,只要能救非池,我什么都愿意试,你想让我自寻死路,对吗?”
迟归轻笑了一声,当是默认。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他任何惊天动的事,都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原因,为了一个旁人看上去荒诞滑稽的理由,他可以费尽心力,不惜一切代价。
在那时,他还告诉了韬轲,石凤岐离开了邺宁城,告诉了韬轲要攻破石凤的最佳时机,所为的一切,不过是想把石凤岐留在战场,留在远处,别让他有机会去找鱼非池。
他将两国战事看作“工具”,完全不在意这样的智慧用在军事上是何等可怕的谋略,也不在意他本可以名动天下的绝顶谋士,他根本不会看这些东西一眼,绝顶的聪明只为了让石凤岐离开鱼非池,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听上去像个玩笑。
“是因为当时非池与我和好时,南九劝阻了你,所以你对南九下了杀心吗?”石凤岐问道。
迟归嗤笑一声,像是嘲弄石凤岐的自以为是:“我当时下了决心要杀的人不过是你,跟小师父才没关系,我怎么会想杀小师父呢?”
“石凤岐我一开始没想过要杀你的,是你逼我的!”他的声音突然尖厉起来,愤怒地看着石凤岐,眼中还噙着泪水。
“我没想杀你,我不想杀任何人,我不在乎那些人,可是石凤岐你为什么要逼我?如果……如果……”他的嘴唇轻颤起来,声音都发抖:“如果在那时候,你失忆之后,就离开,或者,你还有一点廉耻之心,不要在想起一切后再来打扰小师姐,小师姐不要原谅你,不要回到你身边,我真的不会起杀心,是那一次,你把我逼到无路可走!”
那应该是他最为痛彻心扉的伤口,所以,他反复地提起,反复地念叨,反复地说,如果那时候,他的小师姐不原谅石凤岐,不再与石凤岐相爱,他不会想起杀心,不会要毁天灭地摧毁一切。
那时候他的绝望,将他彻底掩埋。
他就像一个想要糖果的孩子,身后的洪水滔天都和他没关系,哪怕这洪水滔天是他引出来的,他也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得到鱼非池的爱,甚至一个眼神就很好,可惜,鱼非池过于利落的性子从不肯给旁人半点希望。
迟归看不到希望,他只能自己创造希望。
他一心要除掉石凤岐的原因甚至也不是因为恨石凤岐,而是为了给他自己创造希望罢了。
在爱鱼非池与恨石凤岐这两件事之间,恨石凤岐,于他而言,是一件极其渺小的事情,不值一提。
是在那时候,他才下定了决心,要争这天下,将这天下从石凤岐手里拿过来。
小师姐要的,不就是天下一统吗,有何难?
送她便是,别让石凤岐得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