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跟程泾川继续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
程泾川没想到孟戚这么好说话,其实他都做好了被刁难被讽刺的准备。
“就在太医署……”
孟戚听到这里心想还真是个土法子,把药丸藏在药堆里,可是太医署人来人往的,医官跟做杂役的内侍加起来怕是快要一百号人,虽然没亲自数过,但是看这些龙子凤孙的数量就能盲猜出太医署的规模了,这人多眼杂的难道不是更危险吗?还是说太医署也有什么密道暗室?
“……旁边的酒窖里。”
等等,你说什么?
孟戚呆住了,太医署旁边为什么会是酒窖?
宫里的酒水,不管是做菜用的酒还是琼浆玉液的佳酿按理说都归内廷二十四衙门里面的酒醋面局掌管,怎么说也应该在御膳房附近,怎么跑到太医署旁边了?
这王宫是怎么个布局?赝品也不能这样不长心吧?
程泾川见怪不怪,早有准备地解释道:“王宫修筑时征了宁泰富户的好几所园子,又重新修挖湖渠,赶得很急,每到夏日有些地方渗水严重,其中就包括御膳房。宁王好酒色,一些美酒糟蹋不得,索性挪到了这边。请国师宽心,我这就亲自赶去酒窖,把阿芙蓉取出来交给……”
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亮起了一片火光。
这个架势不像是禁卫军举着火把搜捕,因为同时还有滚滚浓烟冒出。
“走水了!快来人啊!”
程泾川瞳孔骤然收缩,孟戚玩味地冲着那边示意道:“酒窖的方向?”
眼前人影一闪,是墨鲤忍不住现身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孟戚确认这里没有陷阱,自然也没拦阻。
“阿芙蓉的事你告诉了谁?裘先生?”墨鲤追问。
程泾川额头沁出冷汗,咬牙道:“……他没有问,我也只对旁人提到太医署,它真正藏着的地点,只有我一个人知晓。”
孟戚似乎笑了一声,程泾川抬头看的时候,孟戚一脸严肃地站在墨鲤身边,仿佛十分焦虑的样子。
程泾川:“……”
那边奔走提水的人越来越多,树丛里的三个人却是谁都没有动。
程泾川讶异地望向孟戚墨鲤,他不动,是因为他确信自己把东西藏得很严实,哪怕裘先生猜到了阿芙蓉在地窖,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把它找出来。
“行了,你不傻,我也不傻。”孟戚懒洋洋地说,“真有人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直接拿了就是,何必放一把火?急着跑去确定东西在哪里,说不准才落进了圈套,再者酒窖起火,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灭不了。”
程泾川目光奇异。
孟戚皱眉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原来世间的妖精不会法术,还得像人一样讨生活?程泾川干咳一声,低头道:“国师武功高强,凡人莫能敌之。”
凡人这个词,就是平常人的意思,既可以指孟戚是仙神妖怪,也能说孟戚能力非凡,不是一般人。
孟戚果然没听出来。
“这把火若是裘思让人放的,就绝不会给我进火场的机会,武功再高还能不怕火烧?”孟戚不耐烦地摆摆手,冷声道,“看这火势也该知道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火光已经映亮了半边天空,声势骇人。
这下就算有人说宫内没人谋逆屠戮,外面的人都不相信了。
程泾川苦笑道:“这下想不去救火都不成。”
没有脑子清醒的人坐镇指挥,只怕整座王宫都要烧成白地。
“你急什么?”孟戚轻描淡写地一抬手,程泾川就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进退不得。
孟戚抱着手臂,顶着那套侍卫的衣裳,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裘思此举是什么意思?”
程泾川张了张嘴,没出声。
——暗示他用阿芙蓉引出孟国师墨大夫,然后他前脚刚遇到人,后脚那边就起火了,这件事怎么回事还用猜吗?无非就是让程泾川上去给孟戚卖好,再让这次卖好彻底落空,阿芙蓉究竟毁了还是被盗,程泾川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有了芥蒂,程泾川还有投靠孟戚的可能吗?
程泾川不吭声,袖中的拳头悄悄捏紧。
“何苦?”孟戚啧了一声,故作惋惜之状。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这种孟戚是不会说出口的,墨鲤还站在旁边呢。
程泾川的不忿怨恨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这会儿工夫,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从容地抬眼道:“国师当年有个好时机,遇到了好主公,得了好缘法,我却没有这种机会。”
孟戚听到好主公三个字,脸就黑了。
程泾川怡然不惧,继续道:
“我七岁时家中败落,只能流落市井乞讨为生,虽然比起别的乞儿我识点字会一些武,但是有什么用呢?快要饿死的时候,连一只狗都打不赢,不能从军,没法做工,连自卖自身也没人要,识字也当不了饭吃。
“裘先生万般不好,却不是吝啬之人,凡是投效他为他卖力的,裘先生都给一条上进的青云路。我不求官至一品紫袍金鱼袋,也不想复楚兴邦,只求跟随我的人,亦能像跟随裘先生的人一般有条别的路可走。江湖人不必漂泊四方横尸荒野,商户不必献财卖好逢迎官吏,小儿不会流落街头冻饿无依,失佃农户不会沦入工坊苦累劳毙……
“国师,很多人眼前根本没有活路。
“吾非圣贤,不能救世济民,我只想给那些想活、又肯为活路打拼的人,提供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