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六脑子打结。
名号?他没提到任何儒生或者文士的名号啊!
这一路上黄六依稀听到这老者被同行的人称呼为启行, 他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号,自己就更不可能提到一字半句了。
“你找死?都打起来了, 你不跑还拦着我的路?”黄六破口大骂, 任谁在忙着逃命的时候被人拦下,都不会有什么好耐心。
黄六拖着伤腿右手扶了柱子想要站起来, 恰好有一枚被打飞的暗器擦着他的头发钉到了墙上, 黄六吓得一个哆嗦, 整个人恨不得缩到柱子后面。
“快滚。”他面露狰狞之色, 恶狠狠地对着墨鲤吼。
这种刻意的恶形恶状, 普通百姓还真有可能被唬住。
奈何今夜这座客栈里, 除了那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祖孙, 就没有一个普通人。
墨鲤在黄六爬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将那块布防图卷起来揣进袖子, “人赃并获”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刚才黄六指认孟戚是幕后主使空口诬陷夺走布防图的是孟国师的人,他要是把东西拿在手里, 那才是真的尴尬。
不过……孟国师的人?
墨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面上顿时不自在起来。
这真奇怪,墨鲤心想。
半年前就算有人当着面这样说,墨鲤丝毫不会窘迫。因为两情相悦, 亦是人之本性, 没什么见不人的,别说这种恰好命中的歧义句,哪怕真正的调侃,也无非是说出了真相。被说出真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此刻墨鲤隐隐明悟了一件事, 刚开始喜欢上,已经相处了一段时候后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这种变化是陌生的,又令他感到一种微妙的情绪。
墨鲤沉思,看来他仍未能了解“人之本性”,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因为不是人,所以人人生来能懂的东西,墨鲤却需要去学。孟戚就没有这种烦恼,他在世间比墨鲤多“活”了几十年,见过许多人与事,即使没有亲身经历,单是看都看会了。
墨鲤捏着袖里的布防图兀自沉思。
在黄六看来,这两个老头直直地杵着不动,是打定主意不给自己过去了。
他怒目圆睁,抽.出原本藏在膝弯后用来防身的短刀,作势欲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黄六熟悉的声音。
“今晚奴家的店可真热闹的紧。”
陶娘子生得一双妙目,顾盼有神,随意地左右一瞟面上带笑,便仿佛眉目含情。
这模样着实引得不少人误以为陶娘子对自己另眼相看,黄六就是其中一个,当然现在他不这么想了,陶娘子那张桃花粉面此刻在黄六眼里就是美人蛛、赤练蛇。
陶娘子站在左侧,蒙面人首领站在右边。
倒不是他们解决了矛盾,而是暗处有个不知名的高手,他们互相打得你死我活,最后被人一起干掉就可笑了。
陶娘子深恨这伙蒙面人,倒是有心先把蒙面人打残打死几个再说,怎奈暗器是有限的,不能永无止休地扔下去,暗器扔完了还拿什么对付那位神秘的“孟国师”?
黄六的脑子不好使,别人可不是。
“小店一穷二白,要啥没啥,平日里来往的都是走卒贩夫,万万想不到今日还能迎来贵客。”陶娘子笑颜如花,背着的手却在给伙计悄悄比手势。
孟戚见终于来了一个肯跟他搭戏的,立刻放弃了黄六那个蠢蛋。
他抚着长须,傲然道:“店家娘子竟然听过老夫的名号,看来店家娘子的来历也不简单啊!”
“国师说笑了,奴家哪有什么见识,无非是听南来北往的客人磕叨,国师的名号奴家在今日之前全不知晓的。”陶娘子转动眼珠,狡猾地说,“只是奴家相信,像尊驾这样气势不凡的人物,必然不会信口开河,您口里说出的话,可比黄六讲的靠谱多了。”
“哦?”
孟戚似笑非笑,看着陶娘子一步步给黄六挖坑。
果然店家娘子仿佛迟疑,又像诧异般轻声问:“黄六自称国师教唆他私带东西渡江,怎么现在不认识国师了呢?”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黄六。
黄六僵立在原地,汗如雨下。
“……还有,他又说国师是个外表很年轻的人。”陶娘子佯装大惑不解,歪着头问,“奴家方才就想问,荆王、宁王、吴王好像都没有立过国师呀,如果说的是楚元帝楚灵帝那会子的事,国师怎么可能是个年轻人?”
斥候营首领死死地盯着孟戚,心里却似惊涛骇浪,翻腾不休。
难道假李鬼太嚣张,引出了隐居多年的真李逵?
孟戚配合地长长叹了口气,颔首深有感触地说:“总算有个明白人啊!想老夫戎马半生,见过三朝兴亡,如今已是耄耋之年,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怎么还有人敢假冒我的名号,连皱纹都不画一道呢?”
众人:“……”
“世道变啦,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空口白牙往老夫身上推。”孟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俨然演上了瘾。
墨鲤一时间不知该配合孟戚做戏,还是装聋作哑。
做戏吧,不知怎么往下接。
——主要脸皮没那么厚,绷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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