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凸起来的那块骨节,有点后悔。
为什么要给他看?又或者,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贺朝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试探什么。
谢俞往下翻了几页,言论都大同小异,全程拉郎配,翻着翻着,他手指指尖点在52楼上顿住,那层楼是一句“握草我想按头!亲啊!亲上去啊!”
“……”
谢俞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贺朝听到他语气平淡地说:“哦,我现在看到了。”
贺朝没想好说什么,身后三班全员突然开始打鸡血似的尖叫:“啊——加油!”
操场不远处,丁亮华双手抵在跑道上,整个人半蹲着,做好了预备起跑的动作,等一声枪响,整个人冲出去,比那天晚上冲出去砸学委还要快。
“漂亮!第一名!”罗文强脸都涨红了,张开双臂说,“丁丁我要给你个爱的拥抱!”
丁亮华平时羞涩地不行,活生生羞涩成了社交障碍,下了场,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不不用。”
他擦擦汗,走过去的时候贺朝也给了他两句赞美,谢俞觉得自己不说话显得太冷漠,于是随口也说了一句:“丁华亮,不错。”
“……”
“丁亮华,”贺朝拍拍谢俞的头,低声提醒,“人家叫亮华,什么时候才能记住?”
老唐坐在边上,手里捧着一壶枸杞茶,还带了作业过来批,看着像老年人晒太阳补钙,张口就是“年轻真好”,目光里饱含对青葱岁月的追忆。
学委捧着书,边看大家比赛边背英语单词。
很快轮到俯卧撑。
巧得很,裁判就是他们班体育老师,三班同学现在一看到他,都觉得生理上有点不太舒服。
体育老师手里拿着记录表,说:“你们几个,争气点,我可是给你们特训过的,不拿个前八说不过去啊……来,准备好,一分钟计时。”
谢俞来之前脱了卫衣,剩下里面那件白色短袖。
贺朝看看他,思考道:“穿的少行动起来比较方便?老谢你很有心计啊。”
谢俞心说,只是热而已。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贺朝已经当场开脱了,三两下把卫衣脱下来,脱的时候里面那件内搭往上卷,露出来半截腰腹。
周围有几个人发出“啊”地一声,低声又短促的尖叫。
“好像真的灵活了一点,”贺朝试着做了几个,发现谢俞一直没反应,扭头问,“怎么了?”
谢俞说:“我看你干脆别叫朝哥了。”
贺朝没太听明白:“啊,那我叫什么?”
谢俞手撑在地面上,不冷不热地说:“骚哥。”
贺朝琢磨半天,觉得这大概是个贬义词。
一分钟计时,前半分钟贺朝跟谢俞两个人频率差不多。
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谢俞隐约听到有人压着声音情绪激动地说什么:“学校贴吧观光团?啊,我也是按头小分队队员。”
“报告唐老师,好消息好消息,贺朝同学和谢俞同学分别取得了俯卧撑第一第二的好成绩!”罗文强有模有样地站在唐森面前对他敬了个军礼,交代道,“除了他们俩,其他六个全军覆没。”
唐森点点头,从边上纸箱子里摸出八瓶水,配合道:“都赏,重重有赏。”
谢俞接过体委送过来的水,道了声谢,然后看着周围,那些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人,为班级同学加油鼓劲的人。
突然有点想不起来去年运动会他是怎么过的。
好像压根没去操场,耳朵里塞着耳塞,躲在音乐教室睡觉。
贺朝嘴里咬着糖,还伸手递给他一颗,也不管他吃不吃,直接往谢俞手心里放,然后笑着对正好从他们班面前跑过去的刘存浩说:“耗子,加油!”
刘存浩冲他们扬了扬手臂,喊口号回应:“三班万岁!老子最屌!”
贺朝又笑着靠回椅背上。
谢俞不怎么喜欢吃糖,觉得太甜腻,低头看了包装纸一阵,最后还是动动手指拆开了。
然后谢俞盯着跑道上那几道白线,心想:真的很腻。
橘子味,还有点酸。
“等放学出去搓一顿吗?”下午,临近运动会结束,沈捷从八班溜过来说,“谢佬大不是说要请客吗,择日不如撞日。”
沈捷和贺朝都请过一次,谢俞不想欠着别人,说过下次他来,哪天都无所谓。
贺朝看看谢俞,既然同桌没有异议,他也就默认了:“行啊,吃什么?”
“反正金榜是不想再吃了,”沈捷在他们后排找到空位坐下来,认认真真地思考,“……其实学校附近这几家都吃遍了,状元楼又贵又难吃,不如我们帮助其他街道的小饭馆发展一下业务?”
于是等到放学,他们徒步绕了三条街,才定下吃饭的地方。
沈捷抬头看看店名,有点迷茫,感觉自己像绕的不是马路,而是绕了半个世界,又绕回原点:“……额,这里的取名方式怎么跟我们学校这么像?”
“边上挨着就是电技。”谢俞走在最后面,提醒说。
电技,全称电子技术,是离二中最近的一所中专院校。
平时到了周五早放学的时间,也会有电技的过来二中门口蹲人。二中学生闹矛盾,青春躁动约架,偶尔也找电技的过来帮忙撑场子,一通电话能来一车人。
不过二中抓得严,真要约架也得离学校远点。
小饭馆里已经坐了几桌人,贺朝推门进去:“就这家吧,再绕晚自习都该下课了,我作业还没抄完。”
谢俞也旁若无人地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仔仔细细用餐巾纸擦碗筷。
贺朝抬手说:“老板,菜单。”
里面坐的几桌人看起来不太面善,沈捷右眼皮猝不及防地跳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他跟着进去,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口袋,嗯……钱包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