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地流淌下来,把她的衣物完全打湿,原本精致的衣物完全褶皱起来。
她没有有意地避开雨水,说明她很着急,而她身后的少年,看起来与其说是着急,不如说是愤怒。
珊瑚不知道那个少年在愤怒什么,所以她只是看了看他们,轻声道:“蔺珲?陈栋楠?”
从她掌握的情报来看,会为辛南归这么着急的,大概只有这两个人了吧。
蔺珲虚弱地笑了笑,微微欠身致意,才满是疲倦地道:“请让我们过去。”
珊瑚犹豫了片刻,她扭头,看向凉亭,想要看看凉亭之中的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辛南归掏出一口剑,递给楚风。
她看到楚风接过剑沉吟着。
然后她看到了楚风挥动那口剑,一道血光,与一道寒光,将那座被雨帘所包裹的凉亭,辉映得无比绚丽。
“不!”蔺珲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不顾一切地就要向前冲,陈栋楠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也运足了真气快地想要冲击珊瑚所驾驭的雨帘。
珊瑚只是犹豫了刹那,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在这里阻止这两个少年。
但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却,收起了雨帘,略略后退一步,便已经到了楚风的身边。
楚风已经放下了剑,他站起身,正俯身去拿起自己脱下的蓑衣和斗笠,然后想要走出凉亭。
两个身影却堵在了凉亭的门口,两双愤怒的眼睛,直视着楚风的那双平静而明亮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回避,没有丝毫的退让,在这一刻,他们只是敌人而已。
“你杀了阿归?”蔺珲压低了声音,看着楚风,眼中的痛苦与愤怒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那一声质问,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呻吟。
蔺珲不会忘记当初自己在酒楼上所说的话,即便犯下那些罪孽的人,是自己的同门,自己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但是当这句话一言成谶的时候,她才现其实自己真的无法接受,尤其这些人中还有自己从小时起便有的玩伴辛南归。
蔺珲没有去质问过辛南归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开不了口,即便她知道辛南归其实一直很想找人诉说,但是她只是逃避,逃避了事实。
直到她今天得知,辛南归约谈了楚风。
蔺珲那个时候,就知道也许事情在向越来越不妙的方向展而去,所以她急匆匆地赶来,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和的奚武哥,却竟然能够向辛南归下手,辛南归做错了事情,可他已经知道错了,他自己比谁都痛苦,为什么还要杀他?
蔺珲因此而愤怒,陈栋楠也因此而愤怒。
楚风平静地看着蔺珲,没有说话,然后他伸手,轻轻在蔺珲的头上拍了拍,道:“长大了不少啊,你们都是。”
然后楚风退后一步让开了一些空间,道:“进来吧,外面下着雨,别着凉了。”
蔺珲向前迈出了一步,双眼依然紧紧盯着楚风,重复道:“阿归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楚风忽然沉默片刻,才问道:“如果我杀了无辜的人,只是知道错了,就可以被原谅了吗?”
蔺珲一颤,她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无言以对。
犯了错,只是知道错了,就可以完全被揭过去了吗?
世间哪有如此轻易的事情,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最朴素的道理。
“那奚武……你呢,你杀了人,难道就不用死吗?”陈栋楠冷笑道,言语之中满是讥诮之意。
楚风微微摇头道:“我杀了无辜的人,那我自然该死,有人来杀我,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就算我被他所杀,我也不会有什么怨恨。但是我却不会轻易送死,因为我还不想死啊。”
“虚伪。”陈栋楠冷哼,身上红光微微闪烁而起,却被珊瑚直接一掌旋出,击中胸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直接震退十余丈,嘴角沁出一丝血来。
楚风微微动容,自己虚伪吗?
也许吧,不过自己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自己日后也许会为此感到后悔,但是至少此刻,自己毫无悔意。
楚风戴上斗笠,绕过蔺珲,大步走入了倾泻而下的漫天江海之中,很快便消失在了烟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