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无力地躺在地上晒月光。月亮不圆也不大,可是至少还有满天的星光。
“我们已经困在这里面好几天了。”依暮云喃喃道。
“干粮和水都快没了。”洛烟然也开始发愁。
“再找不着出路,我们会越来越麻烦。”圣沨看着萧冷儿。
“如此星辰如此夜,对酒当歌才是良宵,可是你们——”萧冷儿哗的从地上坐起来,双手叉腰,“一个个就会败坏小爷的兴致!”
剩下三人齐齐苦笑。
“虽然小爷的肚子也呱呱叫了。”说完这一句,萧冷儿又再倒了下去,“喂,都这时候了,大家来说句真心话吧,好歹周围这环境不错,肚子虽然不争气了点,不过我可不信你几个心里都没有点诗情画意。来,一个个告诉我,现在心里最想的人是谁?”
依暮云第一个举手:“洛云岚。”颓然叹一声,“他永远都不会让我饿肚子,他在我心里比萧冷儿这鬼灵精还有办法。”
“扶雪珞。”洛烟然也叹,“他总是温和沉着的模样,好像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也没关系一样。”
圣沨沉默片刻方道:“香浓。”
另外三人侧目。
圣沨淡淡道:“从前我们一起出任务,被困的次数也不少,她……”看三人一眼,“比起你们三个,实在又安静又沉稳。”
依暮云没好气一脚踢在他腿上。
萧冷儿大叹:“各自都想着美人去了,为什么没人最想我,我做人竟已失败到这份上。”
“不要转移话题!”三人同时瞪她。
“我哪有?”萧冷儿好不无辜的一张脸,“我想的是谁,难道不说,你们就不知道么?”
三人又再沉默下去。
半晌依暮云闷闷道:“其实你做什么要喜欢他?他都没有圣沨长得好看。”
萧冷儿眨一眨眼:“洛云岚也没有圣沨长得好看。”
依暮云俏脸一红,却并未出言反驳。
圣沨望了天似自言自语道:“从前看似喜欢我和亲口说出喜欢我的,如今都喜欢了旁人去,看来做人最失败的竟然是我。”
三女对望一眼,随即又嘻嘻哈哈起来,这一路成就可当真非凡,竟连圣沨这样的人也开始懂得开玩笑。
笑闹半晌萧冷儿一个跟斗翻起来,精神抖擞模样,先前的疲惫饥饿好像便只是众人的幻觉:“可休息好了?休息够了咱们便继续出发!”
“去哪里?”三人同时发问。
萧冷儿翻个大大的白眼:“你几个大懒人就这样睡在这里,那路难道就乖乖跑到你们面前不成?”
三人一想有理,便各自站起身来,洛烟然问道:“但我们难道还要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
“我忽然想通了。”萧冷儿扬一扬手中地图,“这幅画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地图。”
依暮云容色一变,沮丧道:“我们果然被那个什么赤霞峰主人给耍了。”
“非也,非也。”萧冷儿摇头晃脑道,“这赤霞峰主人想必自视甚高,不给任何提示,非得实实在在自己循着路上山去的人,才能如他的意。但这人心气虽高,却并不恶,这幅画上虽然不是出路,但我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这画上的点都是有水源和食物的地处,这便说不管咱们能不能找到上山的路,总不至饿死在这里。”
另外三人听得面面相觑,萧冷儿兴致高昂的挥一挥手:“走吧,咱们继续出发!”
她并非没看出三人心中的沮丧,她自己心里也并非当真不着急不失望,但正因如此,她才更要振奋努力,因为这是一条只能走到底、绝不可以回头的路。
前面一定会有希望!
她走在最前面,身影淡薄,却仿佛蓄积了无数的勇气和力量。三人相望一眼,萧冷儿,跟在她身边,不管失望也好,难过也好,终究不会绝望。
三人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荆棘丛林,四人身上的干粮早已吃完,索性山上却有不少食物,四人饿了边吃野果生菜,渴了便喝山泉清溪,一路互相打气加油,倒也怡然。萧冷儿聪明绝顶,对五行八卦又颇有研究,圣沨最擅长在无路中找出路来,洛烟然心思细腻,依暮云无甚机心,每每有惊人之语,四人咬紧牙关在这赤霞峰中一路走,一路留下记号,如此再行了三日,终于被四人找出条去路来。
一一顺着岩壁攀上峰顶,入目是春光如画,鸟稠山涧,满山俱是香花,萧冷儿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顺着路径跑得一阵,忽见前方的茅草屋里出来一个女子,荆钗布裙,但颜色绝美,生生便把周围的绮景给比了下去。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犹在梦中。
良久女子喃喃道:“冷儿,你怎的……”
话未说话,萧冷儿已冲上前去扑入她怀中,抱住她又叫又跳,半晌也不肯停下来。
从她出生以后这快十八年光景,母女俩从未如今日这般亲近过,任由她搂着,楼心镜明呆呆看萧冷儿惊喜神情,心里的惊奇,忽然便换了欢喜无限。
半晌跳得累了,萧冷儿这才停下来笑道:“你没事就好了,这些天可担心得我……”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让自己抱着疯了半天的人是楼心镜明,忽然变脸红起来,话说到一半也再接不下去。
身后一人却笑道:“有人这些天来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所幸夫人你没事,不然某人还不得把这赤霞峰给人家拆了。”
萧冷儿怒气冲冲转身,插腰骂道:“依暮云,少说两句会憋死你不成!”
依暮云耸一耸肩:“我也是一片好心,帮你直言嘛。”又嘻嘻笑了起来。
楼心镜明惊讶道:“沨儿,烟然,暮云,你们怎的……”
三人齐齐一指萧冷儿:“陪她来的。”
楼心镜明再看向萧冷儿。
某人理直气壮道:“我爹说我身体不好,让我来寻赤霞峰主人求医。”
爹?楼心镜明一呆,既然认了那个爹,想必也认了她这娘?心中雀跃,楼心镜明一时心情大好,笑道:“你四人这一路可饿坏了吧,前些日我方上来那时,饿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赶紧进屋坐一会儿,我做饭给你们吃。”
四人自然不会与她客气。更重要的是,捏一捏早已饿扁的肚子,萧冷儿无奈想到,她哪还有客气的本钱?
进屋中互相交代一番,却是萧冷儿抢先把萧如歌几人重伤之事给说了,楼心镜明一直静静听她讲话,倒也没甚特别的模样。半晌萧冷儿忍不住问道:“爹出事,你一点也不担心?”
握住她的手,楼心镜明柔声笑道:“我能与你爹相守这二十年,已经是今生最大的福分。他若不能再走路,我便当他的腿,他若离开这人生,我自然也会随他而去,又有甚好担心。”
萧冷儿忍不住又是伤感又是自怜:“你们感情真好,可是我……我会不会只是你们之间多余的那个人,你们、你们从来都想到对方,却不会、不会为我……”
“笨冷儿,”一把拉过她揽入怀中,楼心镜明叹道,“你是我们情感与骨肉相连的结晶,我们都比爱任何人都更爱你,你怎会有这想法?只是你爹、你爹他一生都为旁人想多过为自己,你莫要怪他。”
萧冷儿闷闷道:“可是你们……”
“父母怎能陪在你身边一世?”楼心镜明柔声道,“只要冷儿能找到一个真心疼惜你、爱你的人,与他相伴一生,我和你爹便能放心了。”
相伴一生?咬住嘴唇,萧冷儿半晌笑道:“我觉得,我向来都不是甚运气顶好的人,找得到找不到,也就那样吧。你们、你们只管依着自己的心意,你们高兴,我也高兴。”
“我知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叫我一声娘,我会耐心等着。”轻抚她长发,楼心镜明道,“是我们让你吃了许多的苦,如今你能原谅我们,我心里已经很开心。”
摇一摇头,萧冷儿苦笑不语,一度觉得自己孑然一身,有亲人比没有还让她痛苦。但直到楼心镜明和萧如歌都面对危险,她才明白,那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当真不是一点恨、一点怨就能消磨得掉。
说起为何独自住在这里的事,楼心镜明不由苦笑出声。
萧冷儿讶道:“凭你的心思,竟也没有见到那赤霞峰主人?”
“见是见到了,不过——”楼心镜明苦笑道,“峰主说我没规矩,又说不出叫他信服的理由,甚至竟敢胆大到邀他下山,便不理会我了。我没法子,只好先在这里住下再想办法。”
四人面面相觑,圣沨想到一点,便自看向萧冷儿。
拿出怀中物事掂量,萧冷儿道:“去见赤霞峰主人,这当中可还有甚规矩?”
“自然是有的。”楼心镜明颔首道,“以你的聪明,想来也能轻易闯过去。”
萧冷儿笑道:“既然如此,吃过饭后,我便独自前去。人太多,想必那位赤霞峰主人又该有说辞了,你们只管等我消息。”
楼心镜明疑惑看她道:“你……”
“我自然有办法!”萧冷儿掂一掂手中小包。
*
遥遥看吊桥对面的人烟,一路行来,也不过是些机关暗器,倒无甚奇特,难怪楼心镜明说她轻易便可通过。但是,萧冷儿吸一口气——
从这一边山崖行到那一边至少有十数丈的距离,这所谓的吊桥也并非真桥,不过是几条两头相连的铁索而已,而中间的山谷底下深不见底云雾缭绕,若是不小心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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