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呼吸越来越沉重,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密。
“老七,坚持一下,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会儿就能到。”开车的陆占山听出了后座上戚勇强忍着的痛楚,心中也是揪心的难受,脚下又使了使劲,没用,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没事儿,三哥,我挺得住。”戚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但还是失败了。51手枪弹弹头钻在身体里,那种疼痛不是说忍就能忍得住的。
“我说,我这个手铐铐得太紧了,能不能给我松一下。”王大鹏清了清嗓子,把双手举到后视镜能看到的地方,打断了陆占山和戚勇的谈话。
陆占山抬起头,窗外的路灯灯影恰好闪过,灯影中,他清楚的看到王大鹏手腕上的手铐,已经深深勒到肉里,双手都有些发红了。“忍着点儿,等到了地方就给你把铐子摘了。”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王大鹏把手铐晃得叮当作响,大声表示着抗议,“再勒一会儿我这双手就该废了。”手铐太紧妨碍血液循环,严重的会导致截肢。
手该废了,陆占山在心中冷笑一声,过一会儿你小子小命就没了,一双手算得了什么。不过在要这小子的命之前,还是别让他乱叫得好。“老七,你要是方便就给他把铐子松一格。”
“没问题。”戚勇咬着牙坐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瞪了还举着双手的王大鹏,喝道,“凑过来呀,还等着老子上门服务吗?”
王大鹏连忙点点头,将身子挪到后排座中央,把双手递到戚勇面前。
“呆瓜。”戚勇骂了一句,伸手去握王大鹏腕上的手铐。手指刚刚搭到手铐边上,正要将手铐握在手中,忽觉手里一滑,手铐从自己手边滑过,心中暗叫不好,刚要应变,就觉得左腹部枪伤伤口一阵剧痛,腹部已经被王大鹏重重砸了一记。
“靠,耍花样。”排山倒海般的剧痛袭来,戚勇只觉得眼冒金星,剧痛之下,双手本能的前伸,如铁箍一般将王大鹏的脖子掐住,喉咙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使劲,双手收紧,兔崽子,耍花样,我要你的命。
窒息的感觉瞬间让王大鹏眼前一黑,太阳穴如打鼓一般通通乱响,脸瞬间涨得通红。带着手铐的双手抓着戚勇的手腕,使劲要把那一双魔爪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可是脖子上的一双手好像变成了铜浇铁铸,自己的手放在上面,根本就是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意识正在从大脑中远离,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太冤了,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用尽全省的力气,抬脚,向正对自己的方向猛踹,一脚踢出,模模糊糊感觉到脚下一团柔软,好,题中了,继续,第二脚,第三脚。
终于,脖子上的铁箍有了松动,一丝空气一下子涌入胸腔,仿佛垂死之人被注射了一剂强心针,体力一下子充斥全身,用力,再来一脚。伴随着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脖子上的双手终于松开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渐渐清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在逐渐聚焦的视线中成形,就是这支枪,刚刚杀掉了自己的战友,现在,又要向自己开火了。
深深吸一口气,身子向前窜出,一把抓住方向盘,使劲摇晃,刺耳的刹车声中,车子如同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开始在路上疯狂的摇摆。夹杂着一阵阵怒吼,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炸响,身子如同被一辆卡车重重撞击,力量像退潮的钱塘江大潮,奔涌着离自己而去。
脸上正在被开车的胖子用手肘一下下猛击,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松,已经握不住了,真的握不住了……
手终于松开了方向盘,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忽然陷入了寂静,耳边只有沙沙的风声,不,那不是风声,那是动脉血从自己颈部喷出的声音。如泣如诉的风声中,眼前的世界变成了安详的纯白,那纯净的洁白中,妻子手中牵着女儿,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孩子,对不起,今后的路,爸爸不能陪你了。
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王大鹏嘴角带着微笑,用最后一丝力气,拉起了桑塔纳轿车的手刹。
那如同醉汉一般跌跌撞撞的红色桑塔纳轿车,像是忽然绊了一个跟头,打着滚儿翻出了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