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自然不能随意将宋之问的老底抖落出来,随便编了个谎话,说自己修习的是家传武学,因为父母都是江湖中人,得罪了了不得的仇家,多年前远遁西域,所以在江湖上的名号也逐渐被人忘记。
李昊一身武功不低,不过看似江湖经验并不多,否则也不会冒着江湖大忌,贸然询问别人的师承。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会儿,专挑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寒暄,终于等到女官儿三娘面带笑意的走了进来。
“二位公子,车马已经安排好了,您二位这就前往?”
杨桓拍了拍李昊的手臂,李昊会意,两个人一起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起了衣服。
女官儿见状又羞又喜,沉寂多年的一颗心开始活泛起来,面颊一热,故做羞赧道:“二位这是做什么,老身虽然还有些姿色,毕竟已经上了年纪,风月床榻上的那些活计早已生疏,怕是抵挡不得二位年少凶猛……”
杨桓把腰带和外袍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的月白夹袄小衣,正在整理衣衫的褶皱,忙乱间没有听清楚女官儿细弱蚊呐的说话声。李昊的动作倒是利落,三两下除去外裳,但觉有些口渴,刚喝了一口花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笑得直打跌:“大娘你误会了,我们两兄弟可没有想玩弄你的意思,你快些去寻两个和我们身高体裁相仿的男人来,换上我们的衣服,代替我们乘坐马车出去。”
女官儿这才明白过来,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立刻猜出这两个小子想要用计逃脱,却想要找到自己手下的护院做了替罪羊,看来这二人得罪的仇家不是寻常角色,否则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此处,女官儿便不愿意参与到江湖事务中,唯恐被李昊和杨桓的江湖仇家迁怒,任凭杨桓许诺多少使用赏钱,甚至将包裹里所有的钱财都取出来摆在女官儿面前,女官仍是百般推搪,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李昊见不是法子,只好自腰间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缠龙玉佩,递到女官儿面前:“这只玉佩是用上好整块的羊脂玉雕琢,洛阳巧匠罗世华亲自动刀,历三载细琢而成,说是价值万金也不为过。大娘是个有见识的,倒是看一看这件东西的真假再说。”
女官儿的目光紧紧盯在那只玉佩上,眼中射出贪婪之色,不过见到栩栩如生的白龙身下生有五爪,脸色顿时一变,说什么也不肯将玉佩接过来:“老身做得这等买卖,只求些现钱换取粮米用度,却不是典当铺子,收了东西也难以出手,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女官儿面上阴晴不定,显然看出那只玉佩不是寻常物件佩饰。唐朝的政治氛围宽松大度,唐初高祖主张乱世用重典,刑罚严苛,为的是肃清前隋余孽四下里在民间的策反活动。到了太宗治理时期,大唐已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故而律法不甚严苛,许多内造上用的物件流入民间者甚多。
天子代天授命,均已真龙自称。所以皇帝的黄袍上多绣有腾龙云龙的图案,佩饰也大多以神龙为图腾,民间效仿者甚多,皇家也不肯因为这点象征意义上的小事苛责,只是民不举官不究而已。
不过民间所用神龙图腾,大多是巨蟒形态的虬龙,细鳞小口,蜿蜒灵动。却不敢越矩,雕琢刺绣出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五爪金龙。女官儿果然有些见识,见李昊随身之物有九成倒像是宫里的东西,心中惊骇,竟是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杨桓不懂得其中道理,还以为女官儿嫌弃李昊的玉佩不值钱。杨桓身上所有的钱都已经摆在女官儿面前,包裹中只剩下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没有值钱的物品,为了保命,杨桓已经顾不得许多,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佩戴的那枚奇兽符缒,连忙摘下来拍在桌上:“李兄刚刚的那只玉佩,加上在下的这只符缒,还有桌上的那些金子,还换不来你这里两个人使唤吗?”
女官儿见到杨桓丢在桌上的那枚符缒,身体明显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看向杨桓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怪物一样,哆嗦着嘴唇道:“这,这件东西,是,是公子你的?”
“废话。”杨桓翻了个白眼:“不是我的是谁的,到底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儿,不行的话我们哥俩也不会为难于你,顶多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咱们再好好商量不迟。”
女官儿似乎没有将杨桓的威胁之语听进耳内,突然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摆出一副江湖儿女的姿态,面带恭敬道:“老身不知公子是财神堂的人,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公子看在老身为财神堂卖命多年的份儿上,饶过老身不敬之罪。”
杨桓将女官儿搀扶起身,莫名惊诧道:“这座姹紫楼也是财神堂的产业?”
女官儿恭身回禀道:“这座雌楼有七成的份子,都是财神堂的本钱,余下三成才是老身历年积攒下来的资本。老身打理这座楼颇有些年头,一直勤勤恳恳,打理账目分红清楚明白,并不敢有丝毫逾越,还请公子明鉴。”
这回轮到杨桓得意了,杨桓没想到财神堂在苏州一带如此强盛,连城外周边的买卖都有本钱,于是收起符缒道:“那我刚才说的那件事……”
女官儿再不敢丝毫违拗杨桓的意思,毕恭毕敬道:“既然是财神堂的小哥出来公干,老身定当鼎力相助,鞠躬尽瘁,老身这便去安排人手,放出烟幕恭送二位公子离开,请稍等片刻。”
女官儿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依杨桓的意思带进两个人来,身量年纪同杨桓和李昊大致相仿,换上二人的衣裳,自去后院乘坐马车离开,一路去往南溪之畔的雕花楼。
杨桓和李昊则穿上了姹紫楼后厨采买人员的衣裳,扮作外出抓货,推着一辆小车从西墙的角门出去,直奔一家干果蜜饯店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