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她的阿姐很害怕,一直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手心汗津津的,身体哆嗦得跟筛子似的。
一大群黑泽战士在尽头等着她们。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黑泽战士,乌压压的,全部用冰冷又恶意的视线看着她们,像要把她们的头颅砍下来似的。
阿细不自禁地有些腿软,以为是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结果并没有。
她们被领着来到人群的中心,有几个一看就格外高贵的人站在那里,而尊贵无比的黑泽巫甚至一个接一个地把手贴在她们的额头。
她浑浑噩噩地用水冲洗掉额头的青色花纹,浑浑噩噩地跟着两名看起来很强大很高贵的战士一起离开黑泽部落。浑浑噩噩地来到一个特别美丽,比黑泽部落还要好看得多的地方。
一个叫涂山的部落。
她的阿姐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就这么跪在草地上,抱着她又哭又嚎又笑的,把她的骨头都勒痛了。
“阿细,从此我们不是奴隶了!你也不用再假装成男孩了!”草雀流着泪,哽咽地对她说。
不是奴隶了?
阿细听着大人们的谈话,知道了自己现在成了一名涂山部落人。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当热腾腾的,散发着无比诱人味道的美食被端到她们面前时,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些……是给我们吃的?”
她睁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端来食物的阿姨。
这个阿姨叫雉目,据说也曾经是狼牙部落人,但她跟她印象中的狼牙部落人完全不一样。
她看起来很漂亮,胳膊粗壮,肌肉很结实,脸颊有着健康的红晕,身穿干净漂亮的兽皮衣,连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的。
在她小声问出这个问题后,这个叫雉目的阿姨却一下子哭了,流着眼泪说:
“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随便怎么吃!”
阿细呆了。
这些食物这么好这么香,恐怕连黑泽的战士都没的吃吧?竟然让她随便吃?!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食物,吃着吃着,眼泪却啪塔啪塔地往下掉,和着食物一起被吞入口中。不止是她,几乎所有从黑泽奴隶洞里走出来的狼牙人,都是边流泪边吃的。
直到吃得肚皮快胀破了,阿细才停了下来。
那个叫雉目的阿姨又拉着她的手,带着所有狼牙人去溪边清洗。
阿细看到这条清澈的河流时,又不由自主地发起了呆。
现在是干季初期,黑泽部落已经开始节约用水了,像她们这种奴隶只有喝的水,是没有水可供洗澡洗脸的。
可是“雉目阿姨”却说这条小溪是安全的,可以随便他们清洗。
阿细回过神后简直乐疯了。
她捧着饱胀的肚子,像其他黑泽小孩一样,肆意地向小溪狂奔而去,然后站在浅浅的溪水中,尽情地泼水玩,尽情地搓洗自己。
清澈的溪流带走了污垢,污水被冲走了不见了,一个异常干净的阿细从溪水里走了出来。
然后她们被带到高大的石屋里休息。
她和她的阿姐被分配到同一座石屋,这座偌大的、干净整洁的石屋中就只有她和她阿姐两个人一起住。
阿细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爬上了石炕。
当她干干净净地躺在柔软的兽皮毯上,和阿姐依偎在一起,抚着饱饱的,暖洋洋的肚子时,她依然处在懵然的状态。
这一切是真的吗?
是不是因为她太渴望了,所以头脑发昏,于是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她不敢闭眼,努力抵挡着身体的睡意,就这么大张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的虚空。生怕一觉睡醒,就会回到那个肮脏恶臭的奴隶洞里。
揪着柔软的兽皮毯,她心中不停地祈祷着。
如果这是美梦,请不要醒来。
不要醒来。
不要醒来。
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