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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油纸,忍娘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噎到时狠狠灌下两口生津开胃的梅子茶。
忽然,悬崖下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哭,忍娘丢下吃到一半的胡饼,趴在悬崖边望向下边。
山谷里,一头健硕的野狼从山洞里走出来,它绿莹莹的眼眸冷漠的扫视一眼四周的群狼。仅仅这一眼,已表明它威武霸气的地位不同凡响。
这头狼,正是整座狼山的头狼——猛刈。
群狼慢慢退后,让出路来。连活蹦乱跳的小狼崽也乖乖的退到最后面,躲在母狼的四腿间,偷偷露出一颗小脑袋来瞧。
头狼高昂着头,迈着潇洒地步态走到啼哭不止的婴孩身边,嗅闻了一下。它翡翠黄的眸子忽然呆滞一瞬,再次昂首,转身走向山洞。
在山洞口,它高傲地“嗷呜嗷呜”两声,像是命令着什么。
野狼群纷纷低下头。那整齐划一的姿态震惊了悬崖之上的忍娘。
之后,头狼进入山洞再没有出来。而野狼群也纷纷散去,唯有淘气的小狼崽围在婴孩的周围,顽皮地叼着解散的布带。
偶尔惹怒婴孩,尖锐的哭声吓退了小狼崽。等哭声骤停后,这些毛葺葺的小狼崽们又围上去继续淘气。
悬崖之上,忍娘强打精神,开始绣鸳鸯。悬崖下每次传来哭声,她都会心痛地伸头张望,好几次扎破了手指。
雪白的绢布上除了彩色斑斓的绣线,还有忍娘的鲜血。星星点点浸在色浅的绣线上,这让忍娘不满意地锁起秀眉。
但是时间紧迫,山谷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她怕孩子会被饿死、渴死、哭死……诸多的胡思乱想让她完全静不下心来。
忍娘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几次闭眼静心都毫无用处。只要悬崖下传来孩子的哭声,她都会跟着流泪。
最终,她咬咬牙,转身背对着悬崖,抓来两把湿草揉成团子塞住耳朵,她硬下心肠,专注于绣绷上的鸳鸯。一针一线,绣出鸳鸯的头、颈、羽。
山谷中又回荡起孩子的哭声,纵然草团塞住耳朵,仍被忍娘敏锐的听见。她忍不住回头察看孩子的情况,反复几次,原本努力压下烦乱又起来了。
“孩子,别哭。娘一定会救你的。”
忍娘丢下绣绷,爬在悬崖边上对着山谷里大喊。
山谷里的婴孩听见母亲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哭声,再次睁大黑玛瑙的眼睛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所有的过程都被站在另一座悬崖之上的木宁夕看在眼里。她叹了口气,轻声问身旁的紫线,“黄线为什么会提醒她呢?”
“因为有同样的经历。”紫线答得从容。
木宁夕点点头,“可是黄线知道,短时间之内,我是不可能帮助任何报仇的。”
“所以黄线更清楚公主所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紫线看向已经坐回悬边继续绣鸳鸯的忍娘,说:“公主,你真的要收留她吗?”
“你反对吗?”
木宁夕目光盯视着山谷里的婴孩。
一头小狼崽叼了一根青草放在婴孩的手里,婴孩本能地抓住放进小嘴里吧唧几下。可能青草有些涩口,婴孩皱皱小眉头却没有哭。
也许,这孩子可以交给萧辰。
木宁夕脑中一闪而过。扭头看对面的忍娘,孩子不哭了,她也专心地绣起来。
“紫线,去把她给我来这里。”
“是。”
木宁夕长叹一声,看来她真的没有乐月瑶那么狠心。对身世可怜的忍娘和孩子,仍然做不到视而不见。
转身坐到一块石头上,凝着山谷里,已经和小狼崽们玩成一团的婴孩。木宁夕忍不住笑了。
世间万物皆是一样的,小时候没有是非善恶之分。只要玩到一起就是朋友,是最亲密的伙伴。
当时间流逝,不断成长之后,原本那份纯真也变了样。人们学会勾心斗角,学会尔虞我诈,学会陷害、挖坑、诱骗……总之善良的没有保留多少,恶劣的却越积越多。
“狼后,原来你在这里啊。”黄线走来,见到木宁夕平安无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木宁夕没有回头,叫来黄线到身边坐下,一同望着对面的忍娘。
“黄线,你认为我该收留她吗?”
黄线怔滞一瞬,点头,很诚肯地说:“奴婢认为,公主可以收留她。”
“理由。”
“因为她心中有仇恨。”黄线毫不迟疑地回答,语气坚定。
木宁夕扭回头看着黄线,“心中有恨,还有办法好好的留在我的身边效忠?”
黄线怅然一笑,真诚地回视着木宁夕。
“公主,你的恨比我们还要深,你都能深藏在心底,我们为何不能呢?”
她的恨吗?是啊,很深很深,深到她已经不知道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