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笼罩在黑夜之中,一条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吠,接着“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一道小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声音道:“呙将军、马将军,三位怎么此时造访?”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林仁肇,门外站着三条大汉,清一色布袍没戴帽子。站前面的络腮胡大汉呙彦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林仁肇恍然道:“三位兄弟快里面请。”
林仁肇将几个大汉引入一间屋子,他认识这些人,都是南唐国禁军武将,呙彦、马诚信、马承俊三人。呙彦一进门就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另一个人走到后窗旁边,踮起脚朝外面望了一番。
“皇甫继勋被杀了,林兄可知?”呙彦开口道。
林仁肇警惕地点点头。
呙彦挪了挪屁股,哼哼冷笑了一声,说道:“咱们安排的人。”
林仁肇听罢顿时看呙彦等人的目光大为改变,“你我只是淡然之交,呙将军却将此等要紧之事相告!皇甫继勋渎职误国,有万死之罪、死不足惜,呙将军等兄弟何必亲自动手?”
呙彦摇头道:“咱们不杀,皇甫继勋便死不了!”
林仁肇一脸难以置信,愣了一下。
呙彦看了他一眼,“采石之役我已打听清楚,皇甫继勋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国家置于危地,不杀就是个祸害!不杀难告慰战阵上丧命的将士兄弟!”
林仁肇深为赞同,接着却说道:“皇甫继勋乃大将,呙兄等将其灭门,恐怕朝廷会怪罪。”
呙彦道:“林兄敢在殿上说实话,不也会被陛下怪罪?”
俩人相视苦笑,林仁肇一时间很有点惺惺相惜之感,于是与几个大汉一番感叹牢骚,很说得到一块儿。相谈许久,呙彦正色道:“该说说今晚的正事了。我等杀皇甫继勋,虽有罪,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参与的人较多,法不责众;另外皇甫继勋本当该死,朝廷因此杀我们,便有为皇甫继勋抵命之嫌,将引起许多人的不满……而林兄则不同,我们已得到可靠消息,明日一早,便有人来抓林兄收监。你一个大将,一旦受辱于刀笔吏,后果堪忧;何况你在大殿上的进言,有不敬之意。我们都断定,林兄一进监牢,恐怕就没法再出来。”
林仁肇听罢惊怒道:“陛下不杀皇甫继勋,反而要杀我?”
呙彦冷笑了一声,没有开口回答。林仁肇潜心一琢磨,他也感觉到这种事应该是事关权|力争斗的原因,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明白,不理解在采石之役战败的关头,国家已有亡|国之危,为何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争斗。
这时呙彦道:“林兄今晚就走,守南门的是我们的兄弟,已经安排好了。”
林仁肇抱拳道:“呙兄等兄弟的好意,林某心领了。但我不能走,家眷还在江宁府,我不能弃之不顾。”
“林兄之家眷,应无性命之忧,观之陛下不是残暴之人。”呙彦道,“……又或林兄不相信我所言?”
“我不想这样逃走,不然还回来作甚?”林仁肇直接说道,没有过多解释。
呙彦听罢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多留无益,告辞。林兄自己多多保重。”
林仁肇当晚便与家眷道别,沐浴更衣后一夜不能入眠,等待着朝廷官府的审讯。次日一早,果然来了几个宦官和一队禁卫,宣旨让林仁肇到官府。
他已经准备好将采石之役的来龙去脉详尽供出,承担丧师之罪时,也要让人们明白战败的根本原因。
不料刚进一座监牢,忽然冲上来几条大汉,一脚把林仁肇踹翻在地,然后给他戴上脚链手链,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毒打!他大喊大叫:“老子是禁军大将,谁给定了罪?士可杀不可辱……”
他的喊叫只引来一顿轻蔑的嘲笑,以及更重的拳脚。他被打了个半死,被扔进一个铁笼子里。半醒半昏迷之中,又听得铁门哗啦打开,进来了两个人,拽住林仁肇的手在一个湿冷的盒子里一按,又在一张纸上一按。
林仁肇这时心里还是清楚的,顿时明白:这就算审讯完了……
在外面是大将,一进这里简直连条狗都不如,就要憋屈地死在阴黑的角落里。
歇了不知多久,林仁肇浑身疼痛,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坐了起来,身上的镣铐很重依然无法活动。就在这时,铁门再度打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他愣愣地望着那个黑影,情知现在辩驳和反抗都已无用。
“黑影”一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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