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下子民!”一句高亢的声音喊道。
又听得另一个声音大喊:“为郭大帅而战!”一片排山倒海的呐喊从前方随即传来:“杀!杀……”
姚二牛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的周军骑兵径直向对方大营涌了过去,马蹄声在原野上轰轰大响,仿佛岩浆在地里奔涌。姚二牛从来没想着为甚么天下子民,他只知道家里有十张嘴要吃饭……但在这种时刻,激昂的气氛在影响着他,在从众的心思下,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己方很高大,血液在往脑袋里冲。
急不可耐就冲上去的那一片马兵似乎是控鹤马军直,史彦超打头。像郭绍、李处耘、史彦超、杨彪这些禁军上层的大将,普通士卒也知道名字的。
姚二牛所在虎贲军第三军本来是步兵,现在有马,叫做骑马步兵。他们在数百步外停了下来,行军时队伍有点混乱,武将们正在吆喝大骂着聚集人马整顿行伍。
“家中只有一个男丁的,到后面去!”张建奎骑马刚回到这里,粗莽的声音便在大喊,“战死的家里有抚恤,每年活着的兄弟会给你们烧纸。”
姚二牛拍马想跟着离开前列的士卒到后边去,不料正好被张建奎发现。张建奎冷冷道:“姚二,你家就一个男丁?”
张建奎是指挥使,手下五百人,姚二牛比较倒霉恰好被指挥使认得。姚二牛被点名质问,顿时引来周围的士卒鄙夷嘲弄的目光,张建奎的神色也极不友善。他的脸顿时红了,心下觉得十分羞愧,也没多想,赶紧灰溜溜地回到前面原来的位置。
他不敢说家里的状况,禁军武夫是卖命杀人的行当,推崇强者,装可怜会被人厌恶罢。既然一大家子人只有姚二牛一个青壮,还到禁军里来干卖命的活?但是不干的话,姚二牛实在想不出干什么能养活那么多人。
就在这时,北边的南唐军后方殿后的马兵向侧翼增援上来了,姚二牛眺望时,看到左边很多敌军马兵正冲出来。
一骑疾奔而来,那是张建奎的亲兵,大喊道:“董将军令,前面的第一指挥出动后,第二指挥张建奎部立刻跟上,照原定战术作战!”
张建奎转头大喊道:“准备上了!”
排头的十将赵昆道:“先拿好投枪,听上头的话换兵器,没叫下马就骑着。”姚二牛赶紧从背上取下一支木杆的短小投枪,和大伙儿一样准备好,这些过程都训练过无数次,他倒是很熟练。
张建奎的声音又道:“单数指挥是向左阻击援军;咱们是径直向前,配合前锋的侧后翼。都记住了!不明白的就跟着各自的将领走,只要不逃跑就不会犯军法!十将死了,副将立刻暂领十将,大伙儿都听最高职位武将的军令。”
说话的时候,前面那股人马已经开始向前跑。于是姚二牛便跟着众军一齐拍马前行,先是慢走,渐渐就跑起马来。
马蹄轰鸣声、呐喊声、远处的杀声,耳边闹哄哄一片,比赶集还要喧嚣。姚二牛在第一排右侧,第一排中央带头冲锋是本都军使。他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中间的一面刺绣老虎旗,上面有本指挥的番号字号,后面的马队保持着速度一起跑马,前面的人不敢停,只能向前跑。
果然没一会儿,前面的第一指挥就调头向左了,姚二牛等人成了最前面的人马,马不停蹄直扑敌营侧翼。自己这边什么鼓号都没有,南唐军营中鼓声隆隆作响,急促的鼓声仿佛杀戮前的前奏。
姚二牛放眼看去,前方敌军的中间已经被打穿了,史彦超的前锋直插敌军大阵;但南唐军并非崩溃,整个侧翼长阵步军依然稳立不动。
成排的南唐军步兵拿着长枪,密密麻麻的长枪让他们像浑身长了刺一般。前面还有一些弩炮!就在这时听得“砰砰……”几声,粗壮的弩矢从两三百步外飞来,姚二牛眼睁睁地看着一支黑影迎面飞过来,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一声惨叫,姚二牛立刻转头一看,看到血珠在空中飞来,一支胳膊粗的弩矢正中旁边士卒的胸口。饶是板甲也挡不住重弩,那人径直摔下马,然后被后面的马蹄践踏,连叫声都没有了,而空着背的战马仍然在跟着骑兵群跑。
姚二牛感觉胸中一闷,咽了一口唾沫。身处最前方,对面就是披甲执锐的敌兵,中间毫无阻隔,他只觉得手上发软,缠在手掌上的麻布都被汗水浸湿了。此时此刻他有点发懵,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剩平素最熟悉的本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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