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点头,压低声音,“想必您也听说太子的事,近来确实忙。”
王韶音一听,立即止住询问的心思,只嘱咐道,“少时挥霍元气,老来悔。之后可得仔细将养,莫要觉得年轻不当回事。”
崔凝连连点头,“您说的是,待忙过这阵子,定然好生调理。”
朝食铺子不远,几人步行须臾便至。
这家食铺有两层,不仅卖朝食,还是个茶馆,几人简单用完早饭,在雅间里叫了壶茶叙叙话。
崔凝这次要打听符九丘之事,崔凝不打算惊动符家,便不能像问苏裳那样直接,与王韶音天南海北的唠了一圈,才将话题引到符九丘身上。
符九丘是王韶音最为欣赏的朋友,自符九丘故去后,早已成了他心中的“白月光”,只需起个头,他便能滔滔不绝。
崔凝很快便确认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当年其实并没有搜寻到符九丘完整遗体,只是找到了他残破的盔甲和部分残躯。
这在战场是很寻常的事,但放到此案之中意义重大。
即便现在已经几乎确定苏雪风就是二师兄,她也不打算放松调查符九丘。
崔凝还记得王韶音曾说过符九丘与她二师兄的性子很像,便也细细说起二师兄的事,从他能文能武,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为人雅致风趣……
说的越多,王韶音便忍不住好奇,叹了一句,“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崔凝猛然一怔。
二师兄化名“陈相如”,相如,也有“相同、相类”之意,这个名字是否本身便意有所指呢?
崔凝此时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她暂时压下心里冒出的想法,开始鼓动王韶音画出符九丘的画像,“素闻王兄书画高绝,不如今日你我一起将他们绘在同一幅画中?岂不圆了二人生不能相见的缺憾?”
“好主意!”王韶音欣然同意。
茶楼时常有文人墨客兴致一来便挥毫泼墨,小厮很快便从店家那里取来笔墨纸砚。
时下文士画人像十分写意,能与本人像个三四成都算不错了,崔凝生怕他是那种画风,便抢先道,“我画技远不如王兄,若是相差太多在同一画面未免不美,不如让我先画,委屈王兄相和?”
王韶音对自己的画技十分自信,当下也不客套,“那就世宁先请吧!”
崔凝在绘画一道上有天赋,但入了监察司之后便往实用方向发展,加之想知道符九丘真实相貌,自是怎么写实怎么来,每一笔都透着工整严谨。
搁下笔,她腼腆笑道,“在监察司习惯这么画了。”
王韶音看着画面,表情一言难尽,倒也不是鄙视崔凝的画技,他只是觉得崔凝的提议实在绝妙、浪漫,一想到要将两位惊才绝艳却又无缘相见之人绘在同一幅画中,他便热血上头,结果一瞧这朴实无华的画风,顿时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二人是多么的惊才绝艳、超脱洒然啊!怎么能用这样死板的线条?
他提着笔站在案前看了又看,越瞧越不顺眼,最终还是没忍住,“我还是重新誊一幅吧!”
崔凝无所谓道,“行行行,那王兄可要画像点,我迫不及待要瞻仰符将军真容了。”
重新铺了一张画纸,王韶音先将崔凝的图誊下来,并没有出现崔凝担心的“不像”,反而因为线条流畅潇洒,就连气质都更像了几分,松下抚琴的二师兄跃然纸上。
接着便是一身窄袖胡服岩上舞枪的符九丘,看上去英姿勃发。
二人面容并不算相像,瞧着似乎性格也不大一样,但那种舒朗阔达、萧然洒脱如出一辙,如松柏,如修竹。
王韶音灵感迸发,下笔如有神助,只花了大半个时辰便完成整幅画。
“好!”崔凝抚掌,在王韶音满意的目光之中拿起那幅画欣赏半晌,待上面墨迹已干,飞快的卷了起来,“这幅画便归我了,反正王兄也知道我兄长的模样,日后想画几幅便画几幅!”
王韶音笑骂,“强盗行径!”
时近午时,崔凝婉拒王韶音热情留饭,急匆匆的回到崔况宅邸,见魏潜尚未归来,便与青心一同准备了些行路途中需要的物什和一些雅致并不累赘的玩意,命人送去大元客栈给王韶音,让他赴任路上用。
做完这一切,崔凝抱臂看着铺在桌上的画怔怔出神,二人栩栩如生,仿佛能听见松下徐徐清风,长枪破风与琴声应和。
“这是王大人所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