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殿下!”宁王斜里插来一句,打断了他的话,这一声“皇长孙”喊得好不讽刺,随即,又趁机煽风点火,“为人子嗣该有的孝道不需要我这个叔叔来教你吧?如今大哥惨死,我们这些做叔叔的人都寒了心肠,你这儿子做得,竟然如此淡然啊,要替仇人说话?”
赵绵泽微微一愕,还未等开口,洪泰帝却是瞳孔一缩,瞪向宁王。
“你少生事端,不要胡说八道。”
宁王委屈的拱了拱手,对洪泰帝说:“父皇,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如今大哥没了,谁心里不难受,可您看绵泽,是做儿子的本分吗?只不过是由锦衣卫提审楚七而已,多大点事?不心虚的人,为何要阻止?”
赵绵泽喉结一动,没有再说话。
见洪泰帝沉默,宁王又谏,“父皇,霉变之物吃入腹中会中毒,那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楚七居心叵测,有目共睹。恳请父皇下旨,让锦衣卫审理此案。过一遍锦衣卫诏狱里的刑具,还怕她不将幕后主使之人说出来?”
赵樽冷冷一哼,撩了一眼东方青玄,“三哥此言差矣!锦衣卫的诏狱,都能让一个人招出他姑娘穿的亵裤颜色,还有什么罪,是不能定的?”
洪泰帝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终是抬手阻止了众人,然后颁旨。
“传朕旨意:罪民楚七,欺君罔上,蒙蔽晋王,秘制毒药,谋害太子。钦定于洪泰二十五年二月初三午时,斩立决!”
二月初二戌时三刻。
就在谨身殿里为了一个人的生死争执不休的时候,阴冷潮湿的天牢里,夏初七坐在铺得厚厚的稻草上,看着面前梅子挤成了苦瓜一般蔫蔫的圆圆小脸儿,仿佛时光又回转到了清岗县的那日,她在柴房里,梅子来送饭,一样也是像现在这般,她哭得个稀里哗啦,让人又心酸又好笑。
偏着脑袋,她摇了摇梅子的肩膀。
“你脸上那一坨坨的酒刺都好完了,怎还哭鼻子?”
梅子抽泣着,半张着唇,似哭不哭的唤了一声“楚七”,剩下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除了一串串吸鼻子的声音,愣了隔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你的命,怎生这般的苦?”
无奈得轻叹一下,她翘着唇笑,“好了好了,别哭了成不?我算是服你了,我吃还不行吗?看着你哭花脸的样子,我就觉着别扭,到底是谁坐牢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来探监的呢。”
她的乐观开朗感染了梅子。
噗嗤一声,她哭红的眼睛一弯,又笑起来。
“楚七,你别害怕,爷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端着檀木食盒盖子的手微微一顿,夏初七阴了脸。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让人不爽的人?”
梅子“啊”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楚七,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爷很关心你,听说你没吃饭,气得都发脾气了。这不,他让陈侍卫长领我来,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吃。对了,陈侍卫长还吩咐,牢里的东西,可千万不要吃。”
无论如何?不吃别人的东西。
他是怕她死了良心不安吗?几不可辨地皱了皱眉头,夏初七盯着梅子亮晶晶的眼睛,嘲弄的笑了笑,懒洋洋躺在墙壁上,无所谓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简单的饭菜拎了出来,“哎,也不太丰盛嘛!”
梅子扯着嘴笑笑,“爷说您中午吃了太多肉,晚上得吃清淡一点,不然对肠胃不好。”
中午吃得太多肉吗?在吟春园的小宴上,她吃得没什么滋味儿,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赵樽也没有看过她,怎会知道她吃了太多的肉?拍了拍梅子的肩膀,她叹气,“行了,就冲你这份心,我必须吃。”
端起碗来,她随意夹了一筷子菜。
可刚刚凑到唇边,她便顿住了。一双小狐狸般的眼睛,微微一眯。
顿了良久,她慢吞吞地把饭菜送入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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