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吃了那几个材料商的钱的事情被发现了吧?但要说检举,这检举材料也不该递给组织部啊?难道是内部有人要黑他?
他惊疑不定地把碟子放进电脑,等画面一出来,他整个就懵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下完蛋了。
是真的完蛋了,当下邓朴阳就让他滚,带着你那见不得人的破玩意儿,以后我再见着你跟我女儿在一起,我见一次就打断你的腿!这狠话撂得有点有失身份了,可见邓朴阳得气到程度。
霍别然这招不可谓不狠。邓朴阳就这么一个闺女儿,看着邓嘉被惯得一脸天真胸无城府的样子,霍别然就知道这邓朴阳放在心尖尖上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要说什么脏水往杜益民身上泼,贪赃枉法的证据就算摆在邓朴阳的面前,他也会因为自己女儿的缘故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帮着杜益民擦屁股。可这种在外面乱搞的东西就不一样了,首先这是录像,是活生生的春宫戏,邓朴阳只要想着原来就是这男人糟蹋了自己女儿,他就已经受不了了。更何况这男人还在外面乱搞。他杜益民凭什么能入他的法眼,不是他有能力,家世好,人品好,而是看上他对自己女儿好。这就是他对女儿的好法?这事儿要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可这事搁在自己女儿身上,那就是该千刀万剐,下油锅点天灯。这就是一个父亲的一票否决制,别的都好说,但就这一项,就足够把人扇出八丈远,想碰我女儿,没门!
杜益民从邓家出来之后像一条惊慌失措的丧家犬。他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给他下这么重的手,在回去的路上,他把所有的人都过了一次,他这些年这种荒唐事干得不少,一来是因为简宁根本就不会管,二来他在那个位子虽然大钱吃不到,但平时请吃请喝的事儿还真是少不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有人请客的时候,他还很胆小,他不是没听过有些地方真的装了针孔摄像机,他下水之前还特地把人问了个清楚。人还说这开门做的就是这种生意未必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然了,在安全方面还是让他放下了心,人跟他说哪个哪个酒店有部直达的电梯,连电梯里都没有摄像头,要真要查,你连去过那家酒店的证据都找不到,还有人跟他说这个地方出了名的安全,保安都会贴心把车牌都给你蒙上。他的胆子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练大的,渐渐地变得心安理得,当然,跟那些动辄就是大贪巨贪的人相比,他讨着的这点好处真的是微不足道了。更何况他还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年头请人吃个饭唱个歌请个小姐都是常规款,你没动真的你还真不好意思跟人提办什么事儿。杜益民这一路走过来,吃过的饭唱过的歌玩过的场子那真是记都记不清楚了,他哪里知道这到底是谁请的?
那天晚上他就蹲在家里反反复复地看着这碟,从酒店房间的装修,那小姐的样子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好在杜益民还没老到不记事的地步,终于给被他想起来这他妈不是上次霍别然请他那次么?
杜益民惊怒交加,当下就想打电话找霍别然问清楚,等把电话调出来,他又按掉了。不,不,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杜益民终于意识到他被人阴了,但他还不知道霍别然为什么要阴他,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邓嘉是个心里脸上都藏不住事儿的姑娘,当然如果她不闹的话,勉强还是算得上可爱,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跟可爱沾不上边了,那叫狰狞。
一个女孩子的破坏力能有多大?杜益民以为他当初跟简宁闹的那一场已经够离谱了,可是邓嘉让他再次开了眼界。
邓嘉这女孩子虽然有点骄纵,但是也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当初她被他爸弄进了工商联的档案室,本就是抱着混日子的态度来的,想想看档案室,那班上的有多沉闷,办公室那三个人,一个主任,一个研究院,一个副研究员,头衔都挺好听,但一看就是进来养老的,那个五十多岁快退休的大婶每天早上10点来下午三点就走,说是要去幼儿园接孙子,白天在这待的几个小时还得给孙子戳毛衣,那个主任是个秃顶成天对着电脑下围棋,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还剩一个大叔抱着茶杯看报纸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主任顶嘴较劲,邓嘉上了两个星期班就不舒坦了,逛到别的办公室一眼就看上了杜益民。那真是茫茫沙漠里的绿洲啊。邓嘉才24岁,从小被她爸惯着,她读书那会教过几个男朋友,但真就像她所说的,她就瞧不上那些年轻男孩。杜益民身上有股成熟男人散发出的味道,她有事没事就拿着东西去求他帮忙,就连一个PPT都央着杜益民帮她做,一口一个杜哥叫得挺欢。还是少女心性,很自然就把杜益民跟自己最理想的大叔形象重叠在了一起。平时在从一些细枝末节和旁人的八卦里感觉到了杜益民跟他老婆关系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融洽。她更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杜益民的那个人。
她是真的觉得这是真爱,否则她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奋不顾身,当然,她还年轻,从没有在感情上吃过亏摔过跤,而杜益民是有妇之夫的身份也只是她冲破真爱藩篱的一个考验罢了。年轻的女孩满心满眼都是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类似偶像言情剧里的戏码,但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
因为期望和幻想已经把杜益民勾勒成一个被不幸婚姻禁锢但依旧传统的男人,所以当她被她爸一顿乱骂冲进杜益民的家真的看见那碟子时,她自己一厢情愿搭建起来的爱情王国整个就轰塌了。
“杜益民,杜益民,你就是个人渣!”邓嘉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在她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她的父亲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所以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只会觉得这些事情太过肮脏,肮脏到她简直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杜益民。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邓嘉的逻辑里,她只设想过杜益民跟前妻藕断丝连,余情未了,她怎么能够自己的爱人居然是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床上乱搞呢?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她哭着就把电脑给砸了,那碟子被弹了出来,她又嫌不够解气的把碟子踩成了碎片。然后目之所及处,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她砸了电视,茶几,书柜上的摆设,真是见着什么砸什么,哭得人都变形了,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认识过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邓嘉,够了!”杜益民原本就心烦意乱,他的心思还没有过渡到要哄邓嘉回心转意上,这些年他被简宁惯得早就不知道心虚为何物,如今被邓嘉这样一闹,一开始他还忍着,到了后来实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他才觉得厌烦。这女的发起疯来真的跟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够了?你冲着我说够了?够什么了?你骗了我,骗了我爸爸,你真肮脏!”邓嘉骂不出来更狠的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肮脏的人,你干净,你高尚,那你当初就不要来勾引我啊!”
“我勾引你?我勾引?”邓嘉被勾引这个词刺激得不行,更没有想到她跑来兴师问罪居然没有看到这个男人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悔过自新,居然还要反咬一口说她勾引。
“你闹够了就给我出去。”
“杜益民,你不是人!”邓嘉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我不是人?要不是你,不是你成天撩拨我,我会答应离婚?要不是你爸答应了帮我,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他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老子去不了规划局,也在这位子上待不下去了,你懂不懂?你爸现在恨不得整死我,我他妈真是瞎了眼了。我要不是遇着你,我现在过得好好的,老子这次上不了,总还有下次。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想着靠着你爸这棵大树。”
“杜益民,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邓嘉已经颤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杜益民是真的没什么指望了,他清楚昨天邓朴阳看他的眼神包括最后叫他走的时候就跟看条癞皮狗一样,他不好过,他也懒得去敷衍了,“还要怎么说清楚?只有你才真的觉得我喜欢你,你说我喜欢你什么呀?你会做饭吗?会洗衣服吗?你会每天早上把早饭给弄好晚上把洗澡水放着么?你连厨房的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你是个过日子的人吗?成天不是买这个奢侈品就是那个,你除了花钱还能干点什么啊?我要不是冲着你老爸,我会看上你?今儿我就给你撂一句,就算我离婚了,人简宁一个指头盖你都比不上。我忍着你,让着你,宠着你,我他妈要不是有点底儿,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请你吃顿饭的,你以为我傻啊?我跟你谈哥恋爱花的钱都够包个小明星了,还成天陪着你看韩剧,你哭了我还要给你递纸巾,动不动就要浪漫,我就不明白了,这浪漫能当饭吃吗?当然了,这要是能换个官做做,我也不介意供着你,就当自己请了个菩萨回家供着。可现在呢?你爸给我脸色看也就算了,得了,那是什么眼色啊?不就是逢场作戏吗?你问你爸,你就随便问一个,我们单位的,别的单位的,你给我随便去问一个?他们要是一次都没去过,我把杜字倒着写。值得你们两父女这么小题大做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这他妈被人整了被人阴了,你不会帮我出主意,还在这扯犊子,我真他妈是受够了!”
“杜益民!你住嘴!”邓嘉气得撞开他开了门就冲出去了。
杜益民发泄完了憋在心底的那团火,看着这满屋狼藉的样子,这真像眼下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