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中,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竟那样让人不明白。本来我在家时我与姐妹中的大姐感情最深,关系也特别好。记得小时候,父亲回来晚时,都是大姐给我们做饭,她最疼我了,家里姐妹多,经济条件又不好,所以每当家里有好吃的时候,大姐总是最先给我。
冬天的夜里被窝冷,大姐总是先替我用身体捂热。为此,其他兄弟姐妹常有意见,直到我们长大以后,他们还埋怨大姐偏心。也因此,我挣钱多了以后,无论在什么方面给予她的都比我给二姐和小妹的多,可不知什么原因,在我入狱后,她非但不来看我,就连我在家时借给她的6万块钱买房款,我父亲去要她都不给,她还和我姐夫一起对我父亲不忠、不孝。这一点让我感到很伤心,也很难以理解。
作为一奶同胞的姐姐,她怎么会这样啊!我犯罪了你不理我,我不说什么,那也不能落井下石啊!为了这事,我父亲病了半年。老人病好后要起诉我大姐,为我讨回我的血汗钱,可最终还是让我给阻止了。虽然当年我姐夫在借钱时给我立了字据,但我不想因为几万元钱与自己的一奶同胞成为路人或仇人,我也更不想因为这事让我的外甥和我的外甥女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在我父亲来看我时,我向老人说了这些话,希望老人能尊重我的决定,这钱我不要了。同时我也告诉父亲,等我出去我会挣更多的钱。
老人一听就哭了。老人握着我的手说,儿子,爸爸要这钱都是为了让你在这儿少受一点苦、少遭一点罪。老人心想自己年纪大了,来一趟也不容易,想把这钱要回来,完了都给我送来,这样老人以后不来他也放心了。我听后心里酸酸的,但我没哭。我告诉父亲,以后你不用月月来看我了,我骗老人说这里干活挣工资,一个月能开好几百呢,够我花的了,老人虽然对我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从那时起,我开始算计着花老人给我存的钱。一天刷三次牙的我改刷两次,洗脸不用香皂。袜子坏了补一补接着穿。狱友们看我这样,都说我对自己太苛刻了。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心中的苦啊!为了把这个谎撒得圆满,在2000年的春节,我的一个朋友来看我时,我让他代我给我父亲寄回去了200元钱,说是我在这儿挣的工资。从此,老人相信了,并且对我也很放心。因为在老人心里我一直是一个诚实孝顺的孩子,但他哪里知道我骗了他啊!我相信老人就是以后知道了,他也会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的。
生活上的拮据,失去自由后的痛苦与不便,也没能阻止我向善的心。1998年,我把自己节约下来的50元钱通过省慈善总会捐给了灾区人民,2000年,我又通过交通之声给吉大的一名特困大学生寄去了50元钱,随后我又把自己两套崭新的内衣及省广播电台记者送给我的一支有纪念意义的钢笔,也一同送给了这名大学生。
我说这些,并不想证明我是一个好人,更不是希望大家同情我,怜悯我,在物质上帮助我,而是希望你们真正了解大墙内的我真实的人生轨迹。
尽管如今我仍是一名囚犯,但我心中依然对未来充满希望,我在狱中,从不欺负新来的犯人,也不打架闹事,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因为我仍然有我的信仰和追求,自己犯下的错误是不可挽回的,但不能一错再错了,我依然相信自己的未来,同时我更有自己的人格与尊严。现在我前妻的姐姐对我格外关心,但我依然过着清贫的生活,我这样做不是因为我自傲清高,而是我真的无法去花这个苦命而又善良的女人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我每花她一分钱,都如同喝她的血一样,会有一种犯罪的感觉。这个女人命很苦,结婚十多年一直不育,后来又因此在四年前离了婚,可她非常乐观自信善良。因此,我为了不伤害她,每次她来看我,我都只是象征性地接受一点她给我的钱。
去年我患了一场重病,也是因她而起。她因一场病住进了医院,并且还动了大手术,我得知这个噩讯之后,虽然不能帮忙,但一直为她担心,一股急火让我患上了“肠梗阻”,就在我几近死亡之时,苍天睁开了双眼,是马莹医生把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一个犯了罪的杀人犯的生命竟然也有人珍惜,生长在这样好的社会,我不老实改造,就对不起自己这年轻的生命和关心我的人。
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这样细小的举动,都会令高墙内的心灵为之一震;哪怕是火柴头大的火焰,对于一颗渴望温暖的心灵来说,都是爱的全部。我相信,这个社会上会有越来越多的好心人、有良知的人,他们会伸出爱的双手,为那些渴望走向新生活的人指明坦途,用真情和爱心共同构建和谐社会。像我这样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人,能在改造之中得到社会各界的关爱,真是万幸。
虽然忏悔过去只能震撼我犯罪的灵魂,无法挽回犯罪的事实,但只要你愿意倾听我的忏悔,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拯救与希望……
历经这么多磨难,我总结出一条道理:做人必须踏踏实实,积德、行善。同时我悟出了生命的意义,人活一世不论长短,都要活出质量,活出属于自己的那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