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晚,一袭青衫温润的许天涯出现在叶府的正堂里:“天涯见过叶大人。”
在他对面,叶远志正拈须颔首而笑:“叫什么叶大人,你是我子虞世兄的儿子,怎的跟我这么见外,连声世叔也不叫?一晃十数年倏忽而过,子虞兄的儿子也长到这般年纪了,真是岁月催人老,英雄出少年哪!”
“世叔这是说哪里的话,古人云先公后私,您是朝中重臣,小侄却是白身,若出口便称世叔,岂不贸然?”许天涯微微一笑,躬身而礼。
叶远志很受用这番话,当年在书院里就学的时候,许天涯的父亲许络曾是书院中最优秀的学子,而那时资质平平的叶远志不得不屈居其下,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自从十数年前一举高中之后就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而许络却连番落榜,最终在乡下做了个教书先生,一辈子穷困潦倒。许天涯的模样颇有几分许络年轻时的影子,叶远志看着他,恍惚间便觉着好像是许络在他面前,正对他俯首帖耳,卑躬屈膝一般,心里禁不住有些志得意满,飘飘然乎。
他笑了笑,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座位:“许贤侄温文有礼,颇有乃父之风啊,坐下说话吧。”
许天涯依言落座,叶远志又问:“许贤侄入京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怎的到这时候才来拜会?”
“回世叔的话,天涯进京原为赶考而来,而世叔乃礼部之首,主管科举,小侄也是为了避嫌,不得已而为之。父亲在天涯入京之前,再三交待了天涯要来拜会世叔,天涯亦很仰慕世叔的高风亮节,但小侄怎能为了私事,而使世叔为难呢?”许天涯笑道。
“贤侄果然是洁身自好,只是为何中途又改了主意?”叶远志倒是茫然了起来,若说许天涯进京之后不肯见他是为了避嫌,那他此时怎么会出现在叶府呢?现在离春闱还有将近两个月呢,难道许天涯这一科不打算考了不成?
提及此处,许天涯立即正色:“实不相瞒,天涯原不想在春闱前造访世叔,无奈现下里有一件跟世叔身家性命俱有关的事情,小侄虽然爱惜前程,但更不能眼看着世叔仕途毁于一旦,所以小侄拼着这次春闱不考,也该来拜会世叔,好教世叔知道奸臣阴谋。”
叶远志讶然道:“奸臣阴谋,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许天涯叹道:“世叔莫急,待小侄一一道来,小侄初入京师之时,囊中颇有些羞涩,又不敢冒犯世叔,正在穷困之时,蒙韩相……韩御史之子韩宜年少爷接济,邀我住于韩府,天涯亦是无奈,便权且寄身韩府,做了韩大人府中幕僚。”
听到韩高阳的名字,叶远志的脸色霎时间就沉了下来:“贤侄去了韩大人府上?难怪看不上我这尚书门第啊!”
“世叔误会了,天涯并非存有此心,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天涯只恨自己不能光耀门楣,更兼生计所迫,一时间不辨忠奸罢了,天涯此番离府来找世叔,就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韩府的恶劣行径了。世叔,您今后千万当心韩御史,这人的心简直是黑的!”
这还用你说?
叶远志在心内愤愤地想着,不咸不淡地说:“朝堂之事大抵如此,韩大人也不过是昏聩些罢了,贤侄卓尔不群,孤高傲世,连韩大人都看不上,将来等贤侄住久了,只怕也未必能忍得了世叔吧!”
“世叔真正是误会了,朝堂权术本是宦途常事,天涯虽自幼熟读圣贤之书,也知道朝堂态势诡谲多变风云难测的道理,况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官者虽不该以弄权为几任,却也不能胸无城府,天涯此番弃暗投明,为的并非是此事。若是韩御史的手段仅仅局限于朝堂争斗,天涯又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乃至于置活命之恩于不顾?”许天涯贱叶远志不悦,慌忙起身,拱手施礼,言之凿凿,姿态却又谦恭至极。
叶远志听了这话,方才面色稍霁,但心中仍未释怀:“既然如此,那贤侄此来到底所为何事?”
许天涯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一丝窘迫来,他微微近前些,低声说:“世叔可知道,那韩大人家中有一子一女?”
叶远志点点头,韩宜年少年中举,韩依柔除旧宴夺得榜眼之位,这些他也都有所耳闻,他所关心的只是,韩高阳到底做出了什么事,能令许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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