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叶棠花默默坐在窗前,隔着窗子望窗外的夕阳,冬日里天黑得早,此时时辰并不太晚,是以叶棠花也不大着急回复。
在她身侧的桌案上,一边儿放着一支她寻常惯用的玉簪,另一边儿叠放着五张上元信笺,叶家刚开门时送来的两封信笺一是祁毓的一是祁敏之的,随后送来的第三封则是凤九歌的,第四封是沐明诚的,第五封居然是西平侯夫人的长子,她的表姐夫宋之博送来的。
前四封好歹还靠谱一点,这第五封简直有些可笑了,上元灯会一贯是未婚男女参与的盛事,已经婚配的男女自然是夫妻俩相伴,这宋之博过节不陪沐千红,给她下什么信笺呢?放着正妻不配,倒去找别家姑娘?
宋之博此人,前世今生她也略有耳闻,还算是个稳重的,本不该这么糊涂,这封信笺恐怕未必是他的手笔……难道西平侯夫人还没息了让她做妾的心思?
这也未免太好笑了点儿,且不说如今她已经有了二品县主的封号,难道西平侯夫人还指望让她当妾不成?便是真有这指望,拿上元信笺来试探又算怎么回事呢?若她真回了这信笺,难不成大过节的让沐千红一个人孤苦伶仃?西平侯夫人脑子真是不知怎么长的。
叶棠花叹了口气,将那西平侯府送来的信笺随手丢在一处,看着桌子上其余四张信笺发呆。
沐明诚的约她断不会赴,前世郎无情妾有意的时候她虽然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张信笺,但此世重生,她早息了不该有的心思,对沐明诚也不过是普通的亲戚情分罢了,况且沐明诚一贯也对她无意,送这信笺想必也只是帮她撑撑场面罢了,情面上的事儿,意思一下就完了。
再看另外三封,叶棠花是真真犯了愁。祁敏之自不必说,幼时的玩伴总该会帮她这个忙,好歹是撑一下场面,毕竟明天会比收到信笺的数量与至于凤九歌……
叶棠花脸红了一下,扣住这张信笺不看,且先琢磨祁毓这张信笺的意思。
这位大祁的太子殿下,居然给她送了一封上元信笺……脑子让驴踢了不成?
上次她在宫里应该说的很明白了,她不会碍祁毓的路,但与之相对的,祁毓必须也付出一些代价,最起码她想要的祁毓不能拦着。她认为这应该不算过分,祁毓看起来也并不抵触,再加上她又将萧嫔的事情透露给了祁毓,照理说两个人应该算是相安无事,各取所需。关系不算远,但绝对算不上亲近,尤其祁毓还有韩依柔这么一个太子妃预备军,看皇后的意思,应该是中意韩依柔的。
可祁毓居然给她发了这种东西……旁的人不说,皇后能答应?还是说,祁毓不想陪着韩依柔,拿她做筏子堵皇后的嘴?
叶棠花脸色一冷,祁毓这么想虽然合理,但她可不想当皇后的眼中钉,要是为了这事儿在后宫里闹得鸡犬不宁,追究起来算谁的?再者说,韩依柔就是再碍眼,她也有个当右相的爹,叶远志是六部尚书,名义上总在丞相之下。
前朝之事她虽不甚通,但也知道勾心斗角未必在后院之下,她对叶远志固然没了半点情分,可只要她一天不出阁,就一天是叶家小姐,叶远志一旦在朝上吃了瘪,她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尤其当叶远志发现是因为她才在朝廷上受过的时候……旁人眼里看着到底是父女,尊卑摆在那里,叶远志对她虽不能说一不二,却也能教训一二。
这时候太阳眼瞧着便要落山,黄昏近在眼前,叶棠花马上就可以回首饰了,原本在外屋伺候的姑姑和丫鬟都一个两个结伴溜了进来,凑到叶棠花身边,好奇叶棠花到底会赴谁的约。
雨秋原是长平王的人,就算如今对叶棠花忠心不二,心里到底还是向着凤九歌,况且凤九歌这些时日的奔波她也都看在眼里:这几日凤九歌不来找叶棠花的原因,是他一直在为叶棠花身上的毒奔波,去京城之外找他那不知何处去的师父,直到雨秋给他传了信,告知他叶棠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的消息,他才匆匆地赶回来,今儿一早才回府。
也正因如此,长平王府上的信笺才比别人府上稍晚了一刻,因为凤九歌是回府之后才开始准备的信笺。叶棠花身上的毒尚未查明,他岂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雨秋这般想着,又不免有些幽怨,王爷成日在外头奔波,倒教永安王占了先。十二那天晚上祁敏之便带了数不清的解毒药来,弄得大小姐哭笑不得,连忙给他解释清楚了,祁敏之这才放了心,虽则有她在一旁服侍,祁敏之并不曾做什么,但她就是觉得祁敏之碍了凤九歌的事,况且大小姐还他那块试毒玉,祁敏之死活推了,到最后也没收……
流芳春水等几个宫女儿倒和雨秋不一样,满心里盼着叶棠花回祁敏之的邀约。凤九歌到底是外姓王,自小儿长在宫外,虽则容貌俊秀,但少有进宫的时候,况且凤九歌对自己人虽是和颜悦色,对不熟的人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何比得祁敏之在宫女儿心中的地位?祁敏之自幼长在宫廷,虽是皇子之尊,却是待人处事一团和气,谈吐又风趣,举止算不得庄重但也决不轻浮,况且又是个洁身自好的,十八岁连个通房都没有……
虽则凤九歌也未必有,但凤九歌王府在宫外,天高皇帝远的她们当宫女的如何敢肯定?倒是祁敏之十八岁才出宫建府,几乎算是长在宫女的眼皮子底下,他身家干不干净,宫女儿们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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