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梁翘殷勤的把西装外套替哥哥取下来,警觉瞅了瞅楼下,小声道:
“再说,你如果帮我,我可以考虑去爸那里给你游说嘛,去非洲的事。”
梁泽不以为然,游不游说他都会去,自己想要做的事,不会因为某些反对便作罢。
中规中矩的系好扣子,他一把拉住蹦蹦跳跳就要下楼的妹妹,严肃道:
“你老实告诉我,去哪里究竟做什么?如果撒谎,对不起,我不会捎你一起,要去自己去。”
梁翘借势往淡米色硅藻泥所制成的墙壁一靠,挣脱开哥哥的束缚,一脚横越过另一脚点地,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盯着厅里悬挂的多层欧式錾花吊灯,眼睛里闪烁着梁泽难以看懂的兴奋光芒:“我想去的理由挺简单,第一点,和你一样嘛,你想去见见心上人,就不容许我去瞟一瞟秦先生?第二点么……”
她忽的蹦到身前,把梁泽吓了一大跳,发出清脆快活的笑声后,神秘兮兮的道:
“直觉告诉我,秦氏将会有大动作,所以想近距离去探探风向。”
“直觉?”
梁泽是百分百理科生,对妹妹这种玄之又玄的说辞不屑一顾。
“阿泽,翘翘,下来用早餐啦。”
蔡芷绵长软糯的腔调从下面传来,梁泽走向楼梯口应了,又道:
“你一向凭直觉做生意吗?请问直觉告诉你,秦氏会有什么大动作呢?”
“哎呀,你不会懂的。”
梁翘挽住哥哥的臂膀,精致小脸换上一幅可怜样儿:
“反正啊,我敢笃定你去非洲前能看到秦氏逆袭成功。秦先生的手腕,我可期待着呢。”
妹妹的双眼里只差没跳出粉红色桃心了,梁泽无语,她怎么就忽然而然的对秦纵遥生出这么大兴趣呢?
应该告诉尽欢么?
不,以她的蕙质兰心,应该能感觉到。哎,幸亏自己决定离开,否则……
没有什么热力的阳光洒满餐厅地面,摆满七八种食物的白色餐桌上,一盆紫红色蝴蝶兰翩然欲飞。
见他们两下来,就着豆浆吃油条的梁安国擦了把手,严肃吩咐:
“一会儿让翘翘随你出席葬礼。”
梁泽拉开凳子让妹妹先坐,自己再坐下时,注意到母亲递来婉约劝解的眼色。
他懂,母亲这是在告诉自己,眼看新年,凡事以和为贵。
沉默着点了头,四个人悄然无声,快吃完时,率先搁下筷子的梁安国拾起佣人早备好的报纸,状似不经意的道:
“我有个知名度挺高的摄影记者朋友,去过非洲多回,过两天,你随我去他家拜个早年吧。”
心头荡过一阵无法言喻的酸涩,梁泽吞下嚼剩的半只手工饺,脸上绽出回来后第一次真正称得上温煦灿烂的笑:
“谢谢爸爸。”
——*——*——
青山墓园。
身披薄雪的松柏无声静立,枝枝白菊堆簇,尽诉无限凭吊。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外婆笑眼眯眯,斑白发髻一丝不苟,眼角道道鱼尾纹透露出饱经岁月风雨之后的柔和。
站在墓前望去,天高地阔,青山连绵叠翠,白雪点睛,更远处还有清冷河水潺潺,出生于山野的外婆应该会喜欢。
作为家属,必须亲自答谢所有前来致敬凭吊的人,又兼之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一道前来,整个葬礼,何尽欢的精神一直紧绷如弦,还好直到结束一切顺利,父亲精神也还好。不过她注意到,自己在忙着回礼时,没有想过回来的梁翘一直在试图和秦纵遥讲话。出于风度,秦纵遥前两次都耐着性子站了几分钟,到第三次,直接让徐唐过来,自己则走到父亲轮椅附近陪他说话。
梁泽自然也注意到妹妹的举动,特地饶过三三两两的人群过来尴尬道歉,何尽欢笑笑,表示并不介意——
梁翘看似娇小可人简单无害,实则把身家利益摆在十分重要的位置,相较这点,情愫和爱慕只怕也要屈居于后。
这点,自己尚看得出来,相信阅人无数的秦纵遥更加清楚。
临近十一点,所有事情忙完,墓前只剩下何氏父女和秦纵遥三人。
外婆,过完年我再带爸爸来看您,您在这里安息吧。
忍不住又垂了一回泪,默默告别后,依依不舍的何尽欢终于答应离开。
大概有点累,苍老姿态一日比一日严重的何文倚在椅子里沉沉睡去,凌晨五点多就起来忙活的何尽欢也忍不住打了个盹。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秦纵遥无比冷峻的声音:
“尽欢,醒醒!”
“怎么了?”
一个激灵让她在暖洋洋的车厢里冒出薄薄冷汗,瞧还在安然沉睡的父亲,她从驾驶座中间俯身进去,眉尖微蹙。
秦纵遥抬了抬下颌示意后视镜方向,嗓音清冷如霜:
“后面的车,一直在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