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看来,您即使世界各地行踪不定,还是有留意和纵遥相关的消息。”
和之前猜测她对骨肉漠不关心有点不同,何尽欢越发好奇,不由提醒道:
“所以,您是否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其实,也是纵遥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国看他,甚至不联系?”
“因为……”
风撩动木采清的波浪长发,她起身,踩着闪闪发亮的高跟鞋走向白色栏杆,望向远处灯火的秋波里顷刻蓄满众多情绪。
她久久不继续,何尽欢的心却在剧烈的跳,她感觉得到,接下来听到的,既然让木采清如此为难,很可能震惊自己的耳朵。
裙裾轻扬,背靠栏杆的她伸出两条雪色长臂分别握住两边支撑身体,再开口时,闭上了双眼:“因为,在他出生那天,我曾……试图亲手……掐死他。到今天,我仍然清楚记得,自己手掐上他那小小脖子时,传递过来的温热和细腻,他连哭都没有哭,小脸涨得通红,还泛紫,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在半空乱挥,快要窒息的一刻,云姨……冲进来,把他夺……了过去。
石破天惊的一句,犹似炸雷投入深水,溅起无数巨大水花。
终于把多年隐藏最深的伤疤揭开,木采清再无法维持万千仪态,顺着栏杆蹲下去,捂住脸失声痛哭。
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夜半海面的寒意侵扰进四肢百骸,何尽欢瞪大眼睛立在原地,诸多细节电光火石间闪现——
云姨说他是苦命孩子,临终前还不忘要他原谅木采清……
秦慕清说他是杀人凶手,还说杀人凶手这件事还有遗传……
原来,他们所暗指的全是木采清当年差点亲手弑杀呱呱落地的亲儿么?
云姨知道不足为奇,她毕竟把秦纵遥救了下来,秦慕清是如何知道?
双脚像生了根一样站住,极度震惊的时刻,灵光忽然一闪:云姨受到刺激引致脑肿瘤爆裂,梁泽说极有可能受到刺激,那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间里,他是不是把这件旧事抖出来,一直以为是秘密的云姨又惊又怒又急,所以才会……是了,肯定是这样,云姨害怕秦慕清弄得无人不知,一个才出生便遭到亲母狠心弑杀的孩子,届时,让纵遥如何自处?让木采清情何以堪?
木采清还在哭,撕心裂肺的声音消逝在夜色和大海。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木采清要乘艇出海来,如此沉重到无法背负的往事,如果不在高远空旷的地方,要如何消融?
应该是早有交待,管家和随同人员没有一个出来。
何尽欢望着缩成一团的藏红色,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木采清似乎累了,跌坐在夹板上,头发稍显凌乱,脸上更是乱糟糟一片。
“您多年酗酒,是因为无法面对差点亲手杀掉亲生儿子的事实么?”
抓起玻璃杯,让里面的水润和干涩得发紧的喉咙,她慢慢走过去,问道。
“那以后……”胡乱擦了一把脸,木采清无力靠着栏杆,仰头看向永恒清亮的星光,“我时常做噩梦,有时梦到他真的死在自己手里,浑身冰凉僵硬,有时梦到云姨把他夺过去却失手掉落,他摔倒地面一声不吭,再无鼻息,还有时候……还有时候,会梦见小小的他知道了这件事,拿着一把刀要找我报仇,瞪着黑漆漆的眼睛一个劲的问: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所以,我一点也不敢亲近他,待他非常疏离,其实,我是害怕,害怕面对他那张单纯可爱的脸,害怕面对他洁净明亮的眼睛。”
顿了顿,她继续道:
“当他越来越大,我的梦境也越来越可怕,需要吃很多的安眠药才能入睡。小孩子十分聪明敏感,纵遥尤其如此,他感觉得到自己在我这里得不到温存,每每想靠近又每每害怕靠近。而我,每看他一眼,总会无法克制的想起那一刻,罪恶,怨毒,简直不配当一个母亲。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就像每天活在地狱里,不断有人提醒着你曾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
“所以,你决定离开?”
妆容花掉的她露出几分疲态,何尽欢在她身边坐下,止不住叹息的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秦纵遥的名字。
纵遥,我见到你妈妈了,问到你藏在心里不肯说的疑惑了,但是,我能告诉你么?
知道吗,这一刻,和你妈妈同坐船头的一刻,我终于开始明白你的心情,有些事,不说,反而是善意。
【今天两更了哟,么么哒亲爱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