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摇头,“说是现在去电视台。”
他转身就要去取外套:“我送你去。”
他的发烧刚好,我可不想他大半夜又着了凉,而且第二天他就要进组,我连忙拒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继续休息吧。”
他点头:“好。”
原来是城北发生了车辆连环碰撞事故,一辆卡车横冲直撞,将数辆私家车装翻,伤亡惨重。栏目组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马路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哭声和哀嚎,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汽油味和焦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难闻而刺鼻。警察和医生来来往往,运送着伤者和亡者。
担架上的面孔有些勉强辨认,有些都已经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只觉触目惊心。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地上的血汩汩流着,沾湿了我的鞋子和裤腿,明明夜晚风很清凉,可我还是满头汗。
我不晕血,却是被吓到了,我手脚开始不听使唤。
我想起了王强杀人的场面。
那样一把菜刀,从人的脖颈插下去,血液喷薄而出,溅了王强一身,也溅了我一脸,血流从我额头上淌下来,滴在地上。许多年之后,在梦里,我的视线依旧是凄红一片。
摄像师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在对我招手:“小林,这边准备好了。你快点过来!”
我勉强走了几步,却晕得厉害,视线又变成了凄红凄红。
我陷入了巨大的懵然中,听不见了周围了声音,四肢无力,膝盖也发软。
我知道我不行了,但我不能晕在这里。
我死死地打直了双腿,但无济于事,眼前这一片血红在视线里越来越大,突然一双手扶住了我,“菀之。”
我感激地转头,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也辨不出声音。
他就这么扶住了我,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脑袋,让我可以靠着他。
胸膛的温度通过衣服传递出来,暖的让人迷醉,他身上的气息也很干净好闻,清新的洗衣液的清香,这感觉很熟悉。
我张开眼,居然看见了张宥然。
我惊讶不已,他怎么会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大半夜的,我不放心。”
我终于直起了身子,虽然头还是发昏,但好歹意识清明了。
“你不放心什么?”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只要有事不愿告诉我,他就沉默。
他不放心什么?
他还能不放心什么?定然是他的达之妹妹了!
我万万没想到他对达之已经宠护到了这个地步,就是自己生病初愈也要来阻止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害她!
张宥然啊张宥然,我就是费尽心思、放弃尊严地得到你,又有什么用呢?
心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
我缓慢地拨开他的手,笑得疏离,“张宥然,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我就不会对达之做什么。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提防我。你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是婚约所逼,没有真感情,但我真的不想你这么提心吊胆,这样挺累的。”
他的笑容明显僵住。
“再说,我若真的要对达之做什么,她躲不掉的。”窒息感还未散去,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则,绝不会选在半夜,还亲自动手。二则,不会让你知道。”
他又是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我不打算再听他说话了。
我怕他一开口,就是伤人的话。
摄像老师大概是等急了,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我高声应了一句,“来了。”
刚才的修整,我总算恢复正常,播报也没有出错。随行编导看了看效果,打出一个合格的手势,跟着摄像师傅上了车,把采访资料送回电视台。我跟着警察和医务人员一起,在现场帮忙。我也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帮忙抬担架,来来回回好几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一起抬担架的医生说:“附近医院的医生也来了,你累了就歇歇吧。”
我看现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也就打算回,余光看见张宥然还在这里。
他满手是血,正与交警一起,在解救一个被压在倾翻的车辆下的中年男子。
我站了一会儿。
他那边的伤患也被救出来了,他这才起身,也看见了我:“菀之,一起回吧。”
我说:“不了。我还要回电视台。”
电视台已经上班,栏目组正在开会,我拿了个笔记本,轻手轻脚地落座。编导却一下点了我的名:“菀之。来了。”
我立刻起身,“是。”
大概是太过学生气,会议室的同事都笑了起来,编导也笑了,对我喜笑颜开:“刚才还跟郑总聊起你呢!说你们两个是初中同学,渊源很深嘛!”
我一愣:“郑总?”
什么郑总?
他指着第一排的男子,“世初芙蓉的老总郑成京啊!咱们栏目的冠名企业老总!”
那男子也站了起来,“嗨,又见面了。”
可不就是初中那个倒霉同学郑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