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漠北今年的第一场雨,以这样一个极为罕见的奔放姿态,降临了。
李仙缘顶着一张不知哪里捡来的破毡布当作雨披,踩着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木屐,一步三滑歪歪扭扭的走进了都护府里。
“苍天啊,这是要了小生的命啊!”进府之后,李仙缘就号淘起来。
薛绍坐在里屋早就看到了李仙缘的人影,现在听他这么一号,不由得微微发笑。
这厮,又来耍宝的来了。
天气并不十分寒冷了,屋里仍旧燃着一盆很旺的炉火。玄云子坐在火边的一副软榻上,身上搭着一床被子,让月奴给她梳理头发。
“薛帅何在啊?”李仙缘在找人问。
“正在里屋,陪两位夫人饮茶。”是斥侯吴远的声音,明显有一种调侃的口吻,“李先生不是外人,还请自便。”
李仙缘气鼓鼓的高声叫喊,“那我就在此地,等他出来!”
“公子,要不我们回避吧?”月奴道,“怕是有什么重要军事。”
“他能有什么重要军事,无非就是要人要钱的来了。”薛绍笑了一笑,“把那个泼货叫进来吧!”
确实不是外人,倒也不用回避什么了。
李仙缘进来了,身上淋湿了不少。他看了看屋里的几人,都没打招呼,就只顾着凑在火盆边烤火。
“情绪不小嘛!”薛绍笑道,“让你去挖个河道,这么大脾气?”
“这场雨至少还要持续七八天,天意如此。”李仙缘抬手指天,“你不如趁早退军吧!”
薛绍不动声色,“这话传出去,你的脑袋可就没了。”
“除了我,还有谁会跟你说这样的大实话?”李仙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你要砍,那便砍吧!”
薛绍知道他话里有话,摸了摸下巴,试探道:“近日天候,果真如此?”
李仙缘冷笑了一声,“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司天监,九品司历。”薛绍道,“观天文,识地理,明水文,修历法。”
“我说这场雨会下七八天,那就一定不会少。”李仙缘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把大量的北帝玄珠埋在黑沙城,引突厥兵入城,然后以水攻之。现在这场雨一下,你的战术已然化为了泡影。黑沙雨水向来丰沛,但也只是相对于缺雨的大漠,总体来说黑沙的降水仍是寡少。像这样连续多日的暴雨,在黑沙而言绝对是百年难遇。天意如此,你还是赶紧退兵吧!”
薛绍笑了。
他太了解李仙缘了。这家伙一向胆小如鼠,绝对没那个胆量前来谏言退兵。这样的军国大事,再借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指手划脚。
除非是另一种可能——他另外有了破敌之策!
“李仙缘,我记得还也是当作我的军师的人。”薛绍笑道,“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直说。”
“咳……”李仙缘干笑了两声,“实话实说,北帝玄珠是真的不能指望了,但我确实是有了新的破敌之策。要我说出来也可以,但是……”
“你想回京城了,对吧?”薛绍笑道,“那里有你的田产,有你的美姬。京城花花世界,享不完的快活。”
李仙缘摸了摸脸,自己这点心思不可能瞒得过薛绍,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于是他干笑了两声,“怎么样,是否成交?”
这时,一旁的玄云子笑道:“李先生真是个妙人。”
“啊?”李仙缘微微一愣,“仙姑何出此言哪?”
“李先生大概也是知道,薛帅不会再让你回京了吧?”玄云子说道。
李仙缘一脸惊诧:“为何如此?”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薛绍的脸色平静了许多,“很简单的原因,你知道得太多了。”
“唉……”李仙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蔫了。
“李仙缘,我们是朋友。”薛绍面带微笑的说道,“我的朋友不多,你可以算得上是一个。”
李仙缘点点头,“我知道。若非念着这点情份,李仙缘早该是个死人。”
“情份这东西,可有可无,玄妙得很。”薛绍淡然道,“王昱和我之间,可算有情份?”
“当然。”
“那我是该杀他,还是留他?”
李仙缘怔住,茫茫然的摇摇头。
“所以说,很多事情不是光凭情份就能决定的。”薛绍拍拍李仙缘的肩膀,“你知道这么多事情,那就如同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如今的京城已是今非昔比,很多人会想从你这里得到他想知道的秘密。你说,你回了京城还能像以往那样,过上那种幸福如猪的生活吗?”
李仙缘的脸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这一点,自己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呢?
“按照一般的做法,我早该杀了你。因为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薛绍说道,“尤其是在现在的节骨眼上,你所知道的事情随便说出一件,就足以让反对我的那些人,对我发起致命的攻击。我说的没错吧?”
“薛帅也该知道,小生永远不会背叛你。”李仙缘很少像现在这么认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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