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春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走出昭月居,看一看脚边的时候,都有浅浅鹅黄的嫩草抽了新芽,倔强地从黑压压的地底里钻里了出来,张扬着生命的力量。
奚若洲长袍曳地,却未沾半分泥,微闭双目听到一声昨夜积雨自叶尖坠落,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王轻候,你可知,那日神殿大火之后,伶儿就已经该死了?”
王轻侯抬头不说话。“神殿是神枢存在的根本,世上若无神殿,何来神枢?一国灭亡,君主与王公尚知殉节之义,神殿破灭,神枢岂敢苟活?所谓殒神,往大了说,说的是神殿的消亡,往细了
讲,不过是神枢的殒落罢了。”
奚若洲轻轻慢慢地说着这些话,没有叹息,没有惘然,没有哀颓,平淡地像是寻常百姓谈论隔壁家的桑麻琐事。
而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带动着王轻候的心境都变得平和,宁静,安宁,不起一丝涟漪,无惊无惧亦无忧。
王轻候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安宁的心绪了。
在这样的平和之下,他的大脑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不为任何情绪所左右,思路清晰一如当年他还未遇上阿浅时一样,干干净净如新生。“那奚伯父你带走阿浅,必有原由,你今日,是想与我谈论这个原由吗?”王轻侯的声音微微扬起,就像很多年前他还是那个风流不羁的朔方城小公子时一样,谁也不放在
眼中,谁也不使他蹙眉。
奚若洲回首笑望他:“你过来此处,看到那边了吗?”
王轻候走过去,顺着奚若洲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神息殿,他与阿浅初见之地,他的二哥当年灵魂被拘之地,所有故事的发源之地。
“神息殿。”“对,神息殿。”奚若洲负手而立,笑道:“当年你二哥入凤台城,抉月求过我,求我放过他,他说,他是你们王家养大的,不忍见二公子下场凄凉。你要知道,抉月鲜少求
我任何事,唯独求过两件,一是求我放过王蓬絮,二是求我将伶儿嫁给他。”
“可惜了,我两件都未能允他。”
“王轻候,这世上比你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有一些人,求一生也未能求成一件事,你至少,求得了一人真心。”
“你忍心见这一人真心,为你而折吗?”
王轻候轻轻紧了一下拳,半垂目光:“伯父想说什么?”“我救下伶儿,有两个原因。”奚若洲含笑道:“一,为了成全你朔方城江公之局,他一直都觉得,他算尽了伶儿一生,连她的死都算计在内,不曾放过,他既如此觉得,我
便让他赢个彻底痛快。”“对了,跟你说个趣事儿啊,江公年轻的时候,与我相斗了上百场,没一场赢我的,不论是武功,占术,天道,或是辩论,甚至女子的芳心,他通通败给我了,你说他屈不
屈?”
王轻候听着奚若洲些微得意的音调有些好笑,点头笑道:“屈。”“所以呢,看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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