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之意,是有不信?”神枢反问。
“自是不信。”
“那便,且看着!”
神枢转身看着虚谷与于若愚,扶着权杖弯身一拜:“一切,便拜托二位了。”
虚谷一动不动,如同已死之人。
于若愚起身,抬袍跪地,匍匐大拜:“谨尊神枢之旨。”
神殿之外突然喧哗吵闹,江公与王轻候回身望,看到那本该是去往殷朝王宫的大军,不知为何往此处而来。
黑压压的人群攻向了神殿,宛如一团黑云,遮天蔽日而来。
引导一场战事改变战场,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但对神枢,却不是太难之事,她在军中有人,她有夺天地造化之奇术,她要把战斗双方引至此处,有何为难?
立于高墙上,神枢看着大军如狂浪而来,她纤掌捉风,轻轻将王轻候与江公送了出去。
神殿突然燃起大火。
大概没有一个人,在一生中,看过比这还要疯狂的大火,火舌舐天,如夏日烈阳坠此处,焚尽一切。神殿那座宏伟的宫殿,同一时间里,火光漫天,烧得酣畅淋漓,烧得痛痛快快,烧得癫狂无边,火苗都有了淡淡的蓝焰,热浪阵阵袭涌,纵是隔着百米处,依旧能被那热
气灼伤。
就好像是,这座传承了不知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老宫殿,在今日完成了它的使命,归于烈焰,燃尽最后一丝光与热。
火光摇啊摇,摇出妖冶又决绝的模样。虚谷与于若愚相扶着走在这座火光四起的宫殿里,久久地凝望着这里的第一处台阶,每一株花草,每一方楼台,每一片砖瓦,他们见证过这里最辉煌的时刻,那时候的神
殿,还是天下人的信仰,外面广场上,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信徒匍匐祈祷,愿神庇佑。
还记得那时候的人们,以进入神殿侍奉天神为最高荣誉,哪怕是只是洒水扫地,他们也盼着踏入神殿中,供奉神明。
千人颂唱,万人跪伏,沐神恩泽,天佑须弥。
那时候的神殿,何等风光啊?
这样风光的神殿,竟是回光返照!
这样风光的神殿,竟在走向毁灭!
火舌舔舐了他们琉璃蓝色的神使长袍,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们是神殿最虔诚的信徒,神的奴仆。
他们可恨又可敬,他们将一生献于神殿。
神殿若真如神枢所言那般将要消亡,那他们这些信徒,有何理由存活于世上?
虚谷那具如同朽木一般的身子撑了这么久,没有撑到神殿等来新生的希望,只等到了神殿的毁灭,他葬身神殿,成全自己最后的,至高的,纯粹的信仰。
与其说方觉浅与奚若洲是神殿神枢,是神殿的化身,不如说,是他们。
他们才是最彻底,完整的,神殿信徒。
大火埋藏了虚谷与于若愚二人。
隐约间,好像是于若愚问了虚谷一句:“虚谷神使,可有后悔?”虚谷的声音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活力与壮阔:“吾辈神殿神使,自当与神殿生死同在,千秋不改,何处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