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神,他左右寻找李俶,却没有能看见李俶的身影。
“康司马,你就不要费心了。”
李清从人群中冷笑着走了出来,他随下摘下铁盔,换上了一顶金盔,背着手斜睨着他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死还是要活?”
康怀顺忽然看见李清,他惊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后腰被一张桌子抵住,他颤抖着手指着李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见到鬼一样。
碎叶城里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一队一队的骑兵从街上飞驰而过,他们一遍又一遍在军队驻扎区厉声叫喊:“皇上有旨,封安西副都护李清为安西节度使,高大帅升官入朝!”
这太突然了,安西军的每一个营房都在议论此事,‘不是说大帅回京献俘吗?怎么是升官入朝,但不少人都知道,高仙芝确实升官了,消息在真真假假中传递,整个碎叶城都笼罩在疑惑之中。
帅帐内,近百名士兵挎刀列立在李清身后,新任安西节度使李清高据正位,在他左面站着惊魂未定的康怀顺,右面是正在念李隆基密旨的广平王李俶。
数十名安西军中高级将领被康怀顺临时召集,此刻他们都站在帐下,仔细地聆听着皇上的圣旨。
“高仙芝调京另作他用,封安西副都护、安西节度府长史、沙州都督李清为安西节度使、冠军大将军、校检工部尚书,实领安西四镇兵马......特此诏之,钦此!”
李俶读完,他将圣旨一收,便大声令道:“皇帝陛下圣旨已下,诸军可参见新任使君!”
虽然没有人怀疑这圣旨的真伪,但李清与高仙芝的矛盾,大多数人都略知一、二,大帅临走前并没有交代此事,而且他前脚刚走,李清后脚便来,这明显就是为了夺权。
在军队中,效忠主帅的情形有时还大过皇帝,所以李隆基在倒王忠嗣时,惟恐他手下的将士造反,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寻找接班者、等待机会。
今天也是一样,将官们个个沉默不语,谁也没有上前参见李清,要他们接受新的安西节度使,除非要高仙芝当众宣布。
沉默使大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帐内外一片寂静,只听见沉重的鼻息声,李俶发现形势不妙,他再一次高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各位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依然是沉默,没有谁移动一下,也没有目光对视交流,众将的心中都似乎互通似的,每个人的目光都是一般的冷漠,凝视着地面,空气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仿佛被压弯到极致的韧条,要么折断,要么猛烈反弹。
段秀实和武行素率领军士已经将大帐团团围住,横刀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蜂拥杀入大帐,李清没有说话,他在等,等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这些将领依旧抗命不遵,那他也只能悉数杀之。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大敌当前,你们为何不从朝廷旨意!”
声到人道,魁梧高大的李嗣业大步跨入帐内,身上依稀还可以看出绳索捆绑的痕迹,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康怀顺,回头对众将道:“我们安西军不是谁的私军,而是朝廷的军队,应忠于皇帝陛下,现在大食在西、吐蕃在南,无不对我西域虎视眈眈,若此时生乱,不仅高大帅在朝中难以交代,更会给虎狼可趁之机,如果诸位不想造反的话,请随我参见新节度使大人。”
说罢,他上前一步,半跪着向李清行了一个军礼,昂声道:“末将李嗣业,参见节度使大人。”
李嗣业在安西军中威望极高,他的这一跪,首先忠于他的部下便跟着半跪下来,随即是康怀顺的下属,剩下的中级军官们也纷纷跪下,最后几个高仙芝的嫡系互相对视一眼,土蕃、大食的威胁他们并不在意,但高仙芝在朝中的安危他们却不能不考虑,若落下造反之名,高仙芝就会首先遭难,一边倒的形势使他们渐渐软了下来,皆默默地跟着躬身行礼。
直到此时,压在李清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下,他微笑着将诸将逐一扶起,高声对众人道:“我知道高帅一直待大伙不薄,或许各位对我尚有疑虑,现在我也不想说什么漂亮话,大家都是务实之人,我李清究竟如何,请大家以后慢慢细看,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李清的口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盯着高仙芝的那几个嫡系心腹厉声道:“我既为主帅,当令出即行、令停则止,不容有一点含糊,若谁敢有半分懈怠,立斩不赦!”
众将心中凛然,一齐躬声道:“愿听大将军调遣!”
约半个时辰后,碎叶城大街上到处是唐军的队伍,骑兵、步兵、弓兵,交错而行,一队队整齐排列,推着辎重装备迅速向城外开去,不时有传令兵从黑压压的队伍旁飞驰而过,这是安西军在执行李清的第一条命令:留武行素率二千人驻扎碎叶,其余大军向拓折城进发.
李清在数百名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队伍中,虽然他已经控制了安西军,但人心未平,尤其要防止高仙芝的亲信紧急向高仙芝报信,使他中途折返,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亲信控制碎叶城,大军则进驻到拓折城,这样就算高仙芝归来,他也无法通过碎叶和白水城两道关隘.
队伍渐渐离开了碎叶城,这时,段秀实率十几名骑兵向中军飞驰而来,他跳下马快步走到李清面前,躬身道:“卑职得令前来!”
李清微微点头,他催马上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先行一步赶到拓折城,将车鼻施父子给我杀了,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