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餐厅里,轻柔的钢琴声如溪泉般流淌着,四周很静,附近桌上的宾客小声的谈笑着,高雅而且有素质。
叶欢坐在餐厅一侧,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有点坐立不安。
高胜男当然清楚这位爷肯定看不懂法文菜单,于是主动开口点了两客牛脊排,几样前菜和开胃糕点,甜品,和一瓶勃艮第红酒,看她驾轻就熟的样子,好象对这里很熟悉。
侍者彬彬有礼的朝二人鞠躬后退下。
叶欢忍不住问道:“你经常来这儿吃饭?”
高胜男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一个穷警察可来不起这里,我哥偶尔来京城来看我,我才跟他出来蹭一顿,今天若不是逮着了冤大头,我还真没底气走进来……”
叶欢只好闷闷的摸着鼻子:“……你总说这里很贵,到底多贵?”
高胜男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刚才我点的这一顿,大概相当于我三个月的工资……”
叶欢擦汗,死条子可真不客气啊,大家不是很熟吧……
高胜男仿佛故意气他似的,慢悠悠的算起了帐:“刚才点的前菜,主菜,再加甜品,大概要800美金左右吧,嗯,这还不算大头儿,大头儿是那瓶勃艮第红酒,市价是2000多美金,这里可能更贵一些……”
叶欢的汗流得越来越多了,脸上的肌肉明显出现痉挛的症状,心里疼得一阵一阵的直抽抽。
有钱归有钱,一顿饭吃出好几万是不是太离谱儿了?叶欢可从没吃过如此奢侈的饭,这位亿万富翁的消费观念还停留在大排挡和冰啤酒的档次上。
高胜男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仿佛他的脸是一幅绝世名画似的。越瞧越笑开了颜。
“心疼了?”高胜男托着下巴问道。
“不心疼!吃!敞开了吃!哥有钱,哥如今穷得只剩钱了……”叶欢像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一般拍着胸脯,脸上却一副出席葬礼一般沉痛悲伤。
“既然叶大少这么大方,不如再点一瓶罗马Montrachet,一直只听说这个酒口感好,我还没尝过呢,就是价钱贵了点儿,据说要2万多美金……”高胜男悠悠道。
叶欢脸都白了。
死条子。宰猪也不能这么宰啊……
“好,没问题,点!咱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咦?外面有俩八婆在吵架,我出去瞧瞧热闹就回来……”
叶欢刚站起身,高胜男眉眼不抬道:“你敢走试试,姑奶奶今天没休假,身上可带着枪呢……”
死条子手上有武器,叶欢只好坐下来,老老实实被条子宰。
…………
…………
“你退伍了?”高胜男惊讶的盯着他。
“我又没打算一辈子老死在部队。退伍很奇怪吗?”
高胜男楞了一下后,接着便笑开了花:“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是军人了,我就算把你抓起来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戴上手铐子?”
叶欢气道:“死条子你这什么心态呀?老子请你吃几万块钱的大餐。你还打着主意抓我,丧尽天良的程度令人发指……”
高胜男得意的笑道:“我就喜欢在你面前有这种优越感……”
“那可不一定,我虽然离开军营了,可军籍还保留在部队呢,军区首长说了,算我放长假。不算退伍。”
高胜男惊异道:“这……这是个什么说法?人都离开军营了,为什么还保留军籍?”
“我是人才,首长们舍不得我走嘛,说是国家有需要了,随时要把我召回去。”叶欢咧嘴笑道。
“人才?你在部队干了什么事?”
这话挠到了叶欢的痒处,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干的事情那叫一个牛逼哄哄,先得从解救人质开始说起……”
叶欢带着得意把他在部队时所有立过的功劳细细说了一遍。
高胜男听完后半晌呆呆不语。吃惊的盯着他。
叶欢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于是恳求道:“表示点什么呀,夸我,或者崇拜我之类的,你现在这表情怎么好象看到我吃了一坨屎似的?啥意思?”
“你说的……是真的吗?”高胜男定定看着他。
“当然。”
高胜男眼圈一红,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听着叶欢眉飞色舞述说着部队里的种种经历,她却想到另一面,想想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抽痛,为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如夏日般的男人。
“叶欢,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沈家的孩子,就算想混个资历,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呀,你……到底为了什么?”
看着高胜男心疼得落泪的样子,叶欢心底仿佛有一根弦被狠狠拨动。
真正爱你的女人,从不在意你在外面有多么的风光,她在意的是,这些风光的背后,男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付出了多少代价。
不为人知的辛酸,这世上总有一个人默默为你心疼着。
胜男,胜男……
——如果生命里没有出现乔木这个女人,想必自己已没有理由拒绝她吧?
叶欢生生忍住一股强烈想拥高胜男入怀的冲动,鼻端却隐隐发酸。
乔木……你到底在哪里?你再不出现,被你占得满满的心,就快有别人的影子了……
“我没打算从政,用不着混什么资历,我吃苦是因为我必须要吃,沈家是沈家,我是我,一个男人如果一辈子靠着身后家族的光环活着,未免太悲哀了,实力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实在,最稳妥的。”
“这是你入伍的目的?为了实力?”
叶欢黯然叹道:“以前不懂什么叫实力,不论身份地位怎样变化,总是尽着自己的努力。让身边的一切仍如从前。我一直在维系着这种状态,然而却没想过,环境变了,人也是会变的,有的人自己变了,有的人被环境逼着改变了,这些改变是阻拦不住的,我以前付出努力去维系的东西。事实证明非常的幼稚可笑,该变的东西总会变,该走的人怎么也留不住……”
“这跟实力有什么关系?”
“有了实力,我才有能力呵护我珍惜的东西,我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将属于我的人和东西保护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外面的风急雨骤由我来承担,不论世道多么的艰难困厄,我为他们支起的天空永远是那么的干净。晴朗,这片天空,需要我用实力来支撑。”
叶欢的神情很深沉,脑海中一阵阵的恍惚。
如果当初自己有着足够令敌人忌惮的实力。沈老三还敢那样肆无忌惮的把乔木逼走吗?
揭去文明的外衣,这个社会终究还是弱肉强食的时代。拳头不硬,肩膀不坚,怎能保护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沈笃智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叶欢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高胜男眼泪不停的流,哽咽道:“叶欢。你心疼他们,谁来心疼你?”
高胜男无法不流泪,她为这个男人心痛着,当初宁海那个为了几万块钱耍着小手段,小心机,有着简单的烦恼,也有着简单的快乐的男人。已经不复再见了,眼前的他已不是当初的他,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仿佛历尽了千年的沧桑一般,额头添了皱纹,身上添了伤痕,肩上背负的责任更重,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被无情的世事逼得默默扛上这些原本他不必扛的东西,谁来心疼他?
“叶欢,退伍了,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叶欢笑了笑,没回答,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远方,远方的天空干净且晴朗,一朵孤独的白云漂浮在天际,很近,又很远。
高胜男心头一沉,黯然神伤。
不必问答案了,身边的任何人都清楚乔木在他心中的分量,下一步除了去寻找乔木,还能做什么?
自己终究胜不了乔木,哪怕她不在他身边,自己也不能在他满满的心里挤出一丝丝的位置,这场战争,二十年前她便已完全输了。
爱情像一场无情且残酷的赛跑,他在追逐着乔木,她在追逐着他,急速倒退的风景里,眼中唯一清晰的,只有前方那个冰冷的背影,想求他停下等等自己,又不忍心让他失去追逐的目标,于是只能咬着牙跟着,于是只能眼看着他奔向那个永远与自己无关的前方……
高胜男眼泪越流越多。
我们都是需要心疼的人,我们都不敢流露出脆弱。
使劲抽了抽鼻子,高胜男抹去了眼泪,道:“什么时候走?”
叶欢笑道:“明天叫周媚帮我办一下去英国的护照,一个礼拜之内大概能动身吧。”
“我陪你去。”高胜男看着他,眼中有一份顽固的执着。
“不必了,你一个朝九晚五的条子,怎么比我还不务正业?”
“不管,我要陪你去!”
“真不用了,我去找人,又不是去旅游,你陪我去干嘛呀?”
“叶欢,你不懂。”
高胜男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楚。
真是个傻子,我只想亲眼看着你跑到属于你的终点而已,如果找不到那个终点,只要回一回头,你会发现,有一个傻姑娘一直痴痴跟在你身后,乔木可以成为你的影子,我也可以。
看着高胜男哀怨而坚定的表情,叶欢怔忪了片刻,然后……他好象懂了。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叶欢声音沙哑道:“胜男,你不必如此的……”
高胜男一笑,举起了酒杯:“叶欢,干一杯吧,为了……分离。”
叶欢也举起了杯,想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乔木,心中一痛,道:“还是为了……相聚吧。”
聚散离合,循环不爽,催老了岁月,丰富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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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饮尽各自的相思,酒入愁肠,尽是苦涩。
正当叶欢准备转动话题,说点开心的事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叶欢?你也在这里?”
叶欢愕然扭头。却见穿着一身合体西装的沈睿面带微笑朝他走来,身边挽着一位穿着黑色晚装的窈窕美女,美女巧笑倩兮,顾盼生情,引得餐厅内无数男士频频瞩目。
“堂哥,你也来这里用餐?今儿真是巧了。”叶欢短暂的怔忪之后,马上堆起满脸的笑容打着招呼。
沈睿儒雅笑道:“咱们先讲讲风度再叙,介绍一下我们身边美丽的女士吧。不然女士们会有意见的,我身边这位美女叫林姗,卫戍军区林参谋长的千金,你身边这位是……”
高胜男也是高官之后,自然不会怯场,落落大方的伸出手,笑道:“我是高胜男,市警局的一名刑警。”
叶欢楞了一下,接着笑而不语。
官二代的圈子里总习惯将自己父亲是什么人作为自我介绍的敲门砖,这是一种陋习。高胜男一直看不惯,所以她介绍自己的时候从来不把她父亲是什么人挂在嘴边,再说京城这地方满大街都是部级干部,她父亲一个公安厅的厅长委实也没必要拿出来炫耀。
沈睿听到高胜男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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