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应的原因就是虚空生物的力量在作怪,”冰蒂斯忍不住开口了,“虚空生物堵塞了这条通道,网络里的信息在这里没有秩序场的保护,于是就被吞噬掉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隔离,以及我们这边数万年的转化,两个网络的基础协议已经无法兼容,除非你们和我们中有一方愿意彻底妥协,进入对面的阵营,否则黑障大概永远不会解除吧……”
“你跟我说这么多真的没问题么?”我突然打断了深渊希灵,这种诡谲的氛围实在太奇怪了,“咱们两个算死敌吧——我怎么感觉你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死敌哦,逻辑推理结论确实是这样,”对方很无所谓,“那不影响我和你说话,在这里是很无聊的,现实世界更无聊,反正我告诉你的事情也没多大价值,你们知道再多也做不了什么……至于紧张感?你是说你或者你旁边那个小丫头打算动手么?相信我,这没多大意义,你们知道我的生命形式,单纯的力量对我毫无意义,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交互界面。”
冰蒂斯切了一声,把手里的流星板砖收回去:她一直在拿着那玩意儿装X,但现在看来,深渊希灵对局面门清门清的:我们没办法消灭一个网络上的集群意识,除非凭我们俩人能爆发出相当于亿万个堕落使徒意念之和的意志力,这活估计就是把父神拉过来都不行,这完全不是力量强就能解决的事。
所以哪怕冰蒂斯真的以板砖瞬间取对面上中下三段……我们顶多也就砸飞一个交互界面。
我低头看着脚下,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除了正在交谈的三人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地面,我明白自己这脚踏实地的感觉就和刚才的不断下坠一样,都只是幻觉,是对面的人为了方便交谈才制造出来的虚假感官:对方关于这地方的了解显然很多,起码她知道怎么在这里制造虚拟感官。
我们身处黑障中,身处在我当年遗留下来的力量回响中,但显然我已经失去了控制这部分遗失力量的能力:它们和这个网络共生了整整七万年,如今已经是裂谷的一部分,如果将其强行剥离,或许能摧毁和堕落使徒之间的网络连接,但更有可能杀死成百上千万的帝国士兵:他们是我的战士,子民,甚至亲人,这是一个不可能付诸实际的选项。
而且即便摧毁了裂谷,我担心深渊希灵也会找到办法建立别的连接方式:在希灵(傻蛋版)到来之前,对方就已经研究这地方很久了,如果她真的在裂谷消失之后建立了别的连接,那时候我们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深渊希灵恐怕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浑身萦绕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氛围,以至于我有一瞬间都产生了对方不是敌人的错觉——我猛然摇头,把这胡思乱想的东西甩出去,正色看着对面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必知道,”对方耸耸肩,“当然我也不会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你,我们可是敌人。”
“越过这个黑障,就是堕落使徒的网络,对吧?”冰蒂斯在旁边说了一句。
“但你们越不过去,就如我也到不了你们那边,”深渊希灵看着冰蒂斯的眼睛,“你们刚才已经体验过了,不是么?从断裂带下来是一道永无止境的路,这个平衡点是我们双方能直接交流的唯一渠道。其实这是好事:在这里,两部分网络局部共享,你们不用担心被深渊帝国庞大的意识海冲击,我也不用担心会损失自己的网络节点,在这里,我能借用当地资源来完成交流,否则和虚空生物长时间连线可不是个好主意:上次我损失不小呢。”
“哈兰果然是你放出来的弃子么,”我呼了口气,“你对自己人下手可真狠呐。”
“谁知道呢,他确实不太好控制,但……有些事情总是挺让人无奈,就好像现在,你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深渊希灵站起身来,似乎已经有些厌烦了,“说实话,在这里闲聊真是什么都解决不了,我可还有很多事要忙,毁灭世界什么的。”
我注意到旁边的冰蒂斯有瞬间激动,但她还是镇定下来,随后我也跟着站起身子,感觉还有很多话要和对面的人说:对方看上去是一个有理智的个体,可以交流,并不像大多数堕落使徒那么疯狂,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深渊希灵会那么致力于毁灭世界。这突如其来的一次交谈简直太弥足珍贵,又让人有点措手不及,早知道会在裂谷中遇到这么个宿敌,我应该从昨天开始准备访谈稿来着……
仿佛是完全猜到了我想说什么,深渊希灵突然笑起来:“我对你和你的新帝国都没敌意哦。”
我和冰蒂斯的表情是这样的:○_○!
“没敌意?!你丫脑子有病吧?”脾气火爆的冰姐第一个控制不住了,“没敌意你丫到处给人添堵?没敌意你丫的军队和帝国军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没敌意你能挨个毁灭世界?没敌意……”
“你不是希灵使徒吧,”深渊希灵冷冷地看着冰蒂斯,“你是一个神明,神明出现在这里已经很莫名其妙了,我完全可以把你看做空气,所以,安静。”
我大冰姐何日受过这种刺激:“静你大爷!老娘一板砖抽平你丫脐上九寸……”
我伸手把冰蒂斯摁下来,转头看着对面:“你这没有敌意的说法我可不敢信,你给我添的堵不少了。”
“需要这么做而已,”深渊希灵看都不看冰蒂斯一眼,“我对你们没有敌意,你我之间的战争出于某种必要性,目标,需求,执行——与它对立的一切其实都不算矛盾,屏蔽掉就好。”
我顿时无言以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机械般的逻辑。
照这么说,帝国跟堕落使徒永远得打下去,除非深渊希灵能放弃她的“目标”,并不再毁灭世界。但这听上去就是扯淡:我可不相信嘴炮就能让一个如斯坚定的集群意识改变她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嘴炮要有用还要舰炮干啥——维斯卡这么说过。
“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吧——在战场上,”深渊希灵摆摆手,转身走向黑暗,“我会屏蔽掉这一带的网关,和你交谈很好,但无意义,而且浪费时间。”
这个难以揣摩的家伙,微笑着说出“没有敌意”的话,然后在我面前微笑着做出继续战争的宣言,我已经完全摸不清她的逻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有对方最后一句话在她遁入黑暗之后隐隐传来:
“告诉在你们那边的那个‘希灵’,如果想接近断裂带的话,就把自己的节点索引进程降低一个优先级——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一切,重归寂静。
“这他娘的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在沉默中尴尬了一会,冰蒂斯终于还是第一个忍不住,她看着深渊希灵消失的方向,似乎空有一肚子火气不知道找谁撒去。
我比她还糊涂着呢:自己刚才几十分钟里经历的事儿信息量比过去一个月遭遇的所有事件加起来还大,现在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走了,我才有机会慢慢咀嚼她透露的那丁点信息,结果越想越觉得此事背后隐藏了让人不敢想象的秘密,想了一会之后我觉得自己是想不明白了,于是跟冰蒂斯摆摆手:“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吧,这事……恐怕要和珊多拉商量之后才能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