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盘子根本就是个姑娘!
认识了那么久的纨绔公子,却是个姑娘!
花铃脑子里的烟花噼里啪啦炸着,炸得她两眼瞪直,已不知作何反应。
仍闭目养神的盘子突然笑了笑,“你不再给我敷药,我就要死了。”
花铃愣了愣,忙回神,用短刀将缠在她身上的白布割断,果真看见了只有女子才有的两抹酥白柔软,她咬了咬唇,给她敷上草药。最后干脆拿那白布条给她缠裹,只是缠得轻。
“好了,我暂时不会死了,你现在安心逃跑吧。”
花铃没有吭声,她现在才发现,其实盘子的长相一直都是阴柔的,穿上裙子,便是个俊俏姑娘呀。可说盘子不是男子,却也是谁都想不到的,盘子的性格,也的确像男子多些。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娶谭心,只是为了掩饰你的身份?”
“对。”
“可是这么煞费苦心地掩饰,是为了什么?”
血止住了,盘子也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却还是没有办法把话说长,“偷天换日。”
花铃何其聪明,四字一出,各种真相就如雨后春笋在她心里冒出尖来。
潘岩早就料到他死后他的宿敌不会放过他的外孙,可是兴许是他女婿和女儿的缘故,所以不愿让盘子也入朝廷。因此早早就将她的身份隐藏起来,他一死,那盘子就能轻易制造假象死去,再以姑娘的身份活下去。
谁都不知道盘子是姑娘,她离皇城远一些,以女子的身份过活,便能安然一生了。
只是或许潘岩或许也没有想到,皇帝会那么快派人来,连给盘子假死的机会都不给。
这一步棋,潘岩足足走了十五年,花铃最后只念了句“好一个潘相”,便打住了对他的评价和叹服。
布局的潘岩不简单,配合布局的盘子更不简单。
盘子又道,“你快走吧,铃铃,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姑娘,我不想连累你,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花铃缓缓收回思绪,没有动,坐在一旁看他,“我不走。如果不是你帮我挡了那一箭,现在躺着的人就是我了。我现在要是走了,那不是混蛋吗?”
盘子想笑,可刚扯动五脏,就觉得自己又要吐血了,“我舍命救你,可不是因为真的是在舍命救你。”
花铃听不懂这话,盘子缓缓睁眼,视线总算不模糊了,“因为你是他的妹妹,所以我不能让你因我而死,否则他会恨我的。我可不要他恨我。”
花铃愣神,“你喜欢我二哥?”
盘子笑笑,笑得无奈,“是啊,喜欢极了,那个呆子,还当我是兄弟呢,烦死我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已然不同,是真的觉得烦死了。她甚至想过,要是她喜欢的是沈来宝该多好,那他就能察觉,还会很果断地拒绝她,她就能不再想这件事了,多好呀!
可为什么她偏偏是喜欢上了那个呆头鹅。
花铃鼻尖一酸,已经止不住泪,她不能想象她这十五年来是怎么掩藏身份的,也不能想象她面对喜欢的人却不能明说的无奈。
盘子轻轻叹息,“不要哭呀,我……”她说了半句,喉咙一甜,吐了口血来。
花铃猛然回神,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要赶快去找到大夫,方能救他,这点草药治标不治本,但以她的体力,根本下不了山。她抬头焦虑地往前面看去,害怕她走了刺客又来,那盘子也会死。横竖都没有最好的法子,她颤颤起身,“盘子你能站起来吗,我把你藏到隐蔽的草丛里去,再下山找大夫。”
盘子没有回答,一双血眼看着天,声调缓慢又脆弱,“要是我死了,你不要告诉他我的事,不然像他那样的人,会记一辈子的。”
“你不要说话了,你不要说话了。”花铃想挪动她,可根本挪不动。
盘子又咳一声,又咯了一口血,“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穿好看的裙子,梳好看的发髻,戴各种好看的发饰首饰,夏天摇一把小扇子,冬天抱个小暖炉,多好,多像个姑娘。”
花铃心头顿生巨大酸楚,哽声说道,“盘子,你以后肯定也能变成这样的,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绣庄,带你去买首饰,把全部裙子都给你,给你梳最好看的发髻。”
盘子笑了笑,低低应声,“可惜啊,喝不到你和沈来宝的喜酒了,也欺负不了小来宝了。我想过……能一直……待在南风小巷,每天和你们插科打诨……哎呀……真好,可是……老天不喜欢。”
闻言,花铃眼泪啪嗒落下,胡乱抹去,再顾不了其他的,横竖都是死,动身去找大夫,才有一线生机。就算她死在路上,她也要救盘子!
她知道,就算盘子没有喜欢她二哥,她同样会救自己。
“盘子,你等我!”
盘子又看不清眼前事物了,连天都变成了昏黑色。
天黑了?
盘子想着,缓缓合上眼——风真大,像能把人吹起来,送到她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身边。
她昏沉了许久,又想——在她成亲的那晚,就该把醉酒的花朗给睡了,那现在就没遗憾了。
哎呀,可惜。
可惜……就只是亲了他一口。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