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尘东家道:“主子,她确实被废了双手,不过那筋应该没有全断,养一养,那手兴许还能动。就不知道,她这把年纪,还能不能养好了。”
凡尘东家点了点头,道:“给她处理一下吧。”
七彩应道:“诺!”七彩蹲下,开始给胡颜处理伤口。
七彩对胡颜说:“你是一位挺能忍痛的婆婆。”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凡尘东家虽然心急如焚,但他深知,眼前的老婆婆明显不想和自己说话,他若步步紧逼,怕是适得其反。同时,他也看得出,老婆婆对他怀有善意,否则不会提醒他车里有毒药。
凡尘东家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婆婆,我只问你一事,你为何会吹那样的哨声?”
胡颜垂眸看着七彩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心中想着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胡颜早已打好腹稿,便会道:“老婆子原本负责照顾一位姑娘……”
凡尘东家突然激动起来,直接从床上站起身,问:“她叫什么?”
胡颜抬眼,看向凡尘东家,又低垂下头,回道:“她姓胡。”
凡尘东家直接扑到胡颜的面前,挤开七彩,蹲下,掐着胡颜的胳膊,用那张鬼面具仰望着她,问:“她现在在哪里儿?”
胡颜一阵咳嗽,虚弱道:“你……你别激动,听……听婆子说完。”
凡尘东家一点点松开手,点了点头,退回到床上,坐下,勉强淡定道:“好,你说。”
胡颜一咬牙,狠了狠心,道:“那位胡姑娘十分可怜,被那畜生震断了筋脉。”
凡尘东家的眸子突然缩紧,燃烧起滔天怒火。
胡颜接着道:“老婆子与那胡姑娘投缘,听她苦中作乐吹起这调调儿,便学会了。老婆子不想她死在他们手上,便偷偷放走了她。”
凡尘东家刚要嘘口气,就听胡颜接着道:“她跑了,但也只剩下一口气。老婆子被抓,也不惊恐,毕竟……毕竟活了这把年纪,生死都看淡了。本想……咳咳……咳咳咳……本想死了算了,却不忍看你被害,才出声提醒。”胡颜的声音,苍老无力,断断续续,就像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去。
凡尘东家站起身,攥紧拳头,一双眼睛里的愤怒、激动、恨意、喜悦等等复杂情绪在相互交织,最后,他沉淀下来,问道:“婆婆可知她跑去哪里?今天住在天字三号房里的人,便是欺辱她的畜生昂哲吧?!”
两个问题,两种绝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胡颜轻叹一声,道:“看你这样,应该是与她又些渊源,老婆子就实话对你说。你就不要去寻那位姑娘了。老婆子会些粗浅的功夫,看得出,她只是吊着一口气呢。她说她不想死在敌人的地方。这会儿,她可能已经……”
“不可能!”凡尘东家突然发狂大吼起来。
他凶红了眼睛,怒声道:“她那样一个祸害,怎可能轻易死掉?!我……我一定要找到她!必须……必须找到她!”突然看向胡颜,目光锐利,饱含戾气,“就算她死了,也必须葬在我的身边!”
前一刻还温柔以待地凡尘东家,这一刻却突然变得狂躁愤怒。
胡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按住要蹦哒出喉咙的心。她不是害怕这样的幺玖,而是……心疼。她决定不再替他做任何决定,却又说出一个巨大的谎言。真是操-蛋的人生!
凡尘东家一步步走到胡言面前,道:“告诉我,她往哪里跑了?是不是回六合县了?”
凡尘东家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了胡颜的心上,留下了一行脚印。
胡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站起身,冲着凡尘东家咆哮道:“她死了!你听到没有!她死了!”
胡颜眼中的悲痛,就好像一只手,狠狠抓住凡尘东家的心,揉捏出了痛。凡尘东家突然捂住胸口,后退一步,摇头道:“不对……不对,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看向胡颜,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那么用力,“你是谁?”
胡颜不语。
凡尘东家突然大吼:“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胡颜的眼泪瞬间流出,沿着沟沟壑壑的脸,蜿蜒而下。她说:“我是……胡颜的……太祖姥姥。”
胡颜不知道自己的说辞,凡尘东家相信了没有。她只是觉得很累,想要忘记烦恼,好好儿地睡一觉。她对自己说,就睡一觉,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地。因为,操-蛋的是今天,不是明年。明天有太多的未知,好的、坏了、诡异的……若能醒来,她就继续面对。若醒不来,至少……至少她是死在了幺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