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六年冬十月乙卯日(初二)下午。
距离梓岭方面报告汉军主力出塞后已经四天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了呼衍当屠这里。
梓岭,当然无可避免的落到了汉朝的控制之中。
呼衍当屠杀若卢王,分其人口牲畜,其本意是先下手为强,杀鸡骇猴,树立权威。
本来一切都很好。
诸部族都已经乖乖低头了。
答应抽调的骑兵和牲畜也都纷纷开始调集。
只要再过五天,那么,梓岭的防御就可以稳固!
然而,汉朝人的反应,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果断。
满打满算,几乎是他呼衍当屠对梓岭下手后的当天,就已经决定出塞了。
呼衍当屠也明白,这是为何。
当初,他灭杀若卢部族,但终究不可能将一个一万多邑落的部族的所有人全部控制住。
那若卢王的几个儿子,就带着一群亲信各自逃散。
有人逃去南池,去找呼揭王告状,有人逃向了草原,想要去幕北,找若卢部族的那些亲戚投靠,但,大半的人,却都是逃向了汉朝边塞。
对此,呼衍当屠在动手前就已经知道了。
毕竟,汉匈数十年的战和往来,彼此之间的贵族和官员,出了事情就往对方跑,去寻求对方庇护是常事了。
然而,呼衍当屠没有想到的却是汉朝人如此果断。
几乎没有给他半点准备的时间就迅速出塞。
大军兵分两路,不费吹灰之力,就兵临了梓岭,控制了梓岭的道路。
至于梓岭和梓岭附近的部族力量,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抵抗,只能慌乱撤离。
汉军的果断和坚决进军,使得高阙要塞在现在,实际上已经暴露在了汉军的兵锋之中。
现在,高阙只剩下了大河天险以及鸿鹄塞能作为高阙的屏障了。
但,大河天险在这个时节,一点都不可靠!
蒙古高原的寒冷冬季,使得大河几乎完全封冻了。
有些河段,冰层厚度甚至超过了三尺!
别说是人,就是骑着战马的骑兵,也可以安全无虞的通过,甚至更重的重载马车,也可以通过!
所以在实际上,高阙要塞之前,呼衍当屠能依靠的只有鸿鹄塞。
但是……
那个鸿鹄塞,年久失修,只不过是因为跟高阙隔河相望,匈奴人才会偶尔修葺一下。
它的城防体系早就没用了!
而更麻烦的是……
“神骑啊……”呼衍当屠叹了口气,面带狰狞的遥望着南方的梓岭。
汉朝军队,此次出塞,具体来了多少兵马,呼衍当屠还没有弄清楚。
但有一件事情,已经确信无疑了。
汉朝皇帝派出了他的王牌,汉军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被匈奴无数部族和萨满祭司称为‘神骑’的那支强大的骑兵。
两年前,马邑之战,折兰部族以决死之心,疯狂冲击。
但在那支可怕的汉骑面前,却跟土鸡瓦狗一般,像蝼蚁一样被捏死了。
传说,折兰人甚至连一位神骑也没有杀死!
这些故事和传说,伴随着那些逃回来的折兰残兵以及最近几年赎回来的贵族,传的满草原沸沸扬扬。
以至于,在今年有十几个原本要回归幕南过冬的部族,选择了西迁。
他们宁肯放弃自己的祖先居所和世代放牧的牧场,也不愿面对一支可能出现的无敌神骑。
毕竟,那个传说太可怕了!
强大的甚至连单于本部都不一定能战胜的折兰部族,匈奴帝国的脊梁骨,单于的马鞭。在马邑一战而没。
即使侥幸逃回来的人,也大都被吓成了疯子和白痴。
于是,当这支传说中的骑兵,戴着他们那象征性的挺拔长盔,穿着寒光凛冽的甲胄,拿着在传说中‘跟天神的神器一样的武器’的马枪,出现在草原上的刹那。
立刻引发了无数部族的恐慌。
大量的小部族和小氏族,几乎是望风而逃。
这些家伙,甚至丢弃了他们的牧场和家当以及牲畜,哭爹喊娘的从大河的冰面上狂奔而过。
这引发了雪崩效应。
其他部族也纷纷逃亡。
最丢脸的是休屠部族的那七千邑落。
这些家伙明明离着梓岭还有两百多里。
结果,他们一听汉朝出动了‘神骑’,立刻就带着奴隶和牲畜,逃到了高阙。
要不是呼衍当屠立刻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关闭城门和隘口,斩杀了一百多个被吓傻了的傻瓜。
恐怕,现在的高阙,已经沦为了难民逃难的通道。
汉朝人都不需要再想办法,烦恼如何攻克此塞了。
光是这高阙以南的数十个部族,大大小小一百多个氏族,十几万牧民和数十万的牲畜群,就足以让高阙变成一个混乱之都。
当然,呼衍当屠能理解这些部族和氏族的恐慌。
即使是他,在听到了汉朝‘神骑’的消息后,也吓了个半死,甚至从灵魂深处生出战栗。
毕竟,传说之中,强大无比的折兰冲锋,连一个汉朝‘神骑’也没有杀死。
零比一万跟一比一万,是有本质差别的。
前者意味着无敌,意味着不可战胜,意味着只有神才能对抗。
而后者,最起码,属于凡人可以对付的。
尽管,呼衍当屠不信那些残兵和贵族们带回来的情报。
但折兰部族被那支汉朝‘神骑’彻底打垮和歼灭,甚至,连逃亡回来的残兵败将也大都被吓疯和吓傻,却是事实。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呼衍当屠觉得,自己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然而,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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