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存此念头,否则又是党争,必然搞得腥风血雨!”
陈丹衷说:“太子之事,今后再说。几社徐致远、徐念祖,此刻都在南京。前者是赵都督的姐夫,后者为赵都督参予军务,或可找他们两个帮忙。”
“你们找了吗?”张溥问道。
陈丹衷叹息道:“找了,二人皆不见客。或许先生可以尝试,毕竟几社士子,都是先生提携教导的。”
翌日,张溥先去找徐致远,想让赵贞兰帮忙说话。
徐致远热情招待,饮酒之间,笑着说:“先生,弟子早已不问政事,在南京开了两家商铺。一家卖布料,一家卖烟草。这烟草却是极赚钱的,必须有专营牌照,多亏内子帮忙弄来。”
张溥说道:“吴王、驸马之事,你可曾听说?”
“先生,弟子早已不问政事。”徐致远依旧微笑。
张溥锲而不舍:“此事关乎天下社稷。”
徐致远对此很无奈,回书房拿来一本《大同集》,提醒说:“先生可看三原篇。”
张溥反复研究过《大同集》,但他生病卧床半年,没来得及阅读最新版。
认真把三原篇看完,张溥瞬间沉默,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回到陈丹衷家里,张溥研墨展纸,打算写一篇文章驳斥《三原论》。
坐在书案前,张溥提起毛笔,突然又把笔放下。再把笔提起来,又把笔给放下,如此反复,最后干脆翻开《大同集》。
张溥自幼博览群书,他可以引经据典,从各种角度驳斥《三原论》。
但是,他突然不想驳斥了,因为他是赞同这种思想的。
张溥的思想非常先进,学以致用、与时俱进、推崇杂学、男女平等、以民为本、华夷之辩……他毫无顾忌的评论历代帝王,对皇帝真没有什么尊重可言。
枯坐到半夜,张溥终于落笔。
只不过嘛,他原本想写《驳三原论》,真正下笔却变成《补三原论》。
张溥觉得这套理论还有漏洞,自己有责任将其补齐,否则今后可能出大乱子。
至于什么吴王,什么驸马,去他娘的,大明国祚关自己屁事!
张溥以前的文章,就差指着崇祯臭骂了。
张溥不是腐儒,他不会天真的认为,禅让就能延续什么国祚。他这次跑来南京,是为了快速统一天下,顺便给自己捞一份功绩。
等看完《三原论》,张溥就知道事不可为,这玩意儿涉及到法统之争。
而张溥,是倾向于“受命于民”的。
接下来几天,张溥都在陈丹衷家里写文章,把陈丹衷急得团团转。
“先生怎么还在作文?当串联更多士子请愿!”陈丹衷焦急道。
张溥笑着说:“别请愿了,没有用的,你且去读三原篇。”
陈丹衷惊愕道:“先生何意?”
张溥说道:“不受封也好。君主受命于民,方可约束之,不令昏君频出也。”
陈丹衷彻底傻眼了,怎么西铭先生也放弃斗争?
又过两日,张溥前去都督府,拿着文章请求拜见赵瀚。
赵瀚把张溥的《补三原论》读完,虽然没什么建设性内容,但也算把三原主义变得更圆润,当即笑道:“先生大才,下次重印《大同集》,当把这篇《补三原论》也加进去。”
张溥说道:“受命于民,这是极好的,遥遵三代之治也。三代圣王,缘何禅让?皆因受命于民,有功德者居之。受命于民,便是仁政跟脚,恰合孔孟之道,此为儒家之至理。得民心者,便得天命,承天便是应民。先有民心,才能得天命眷顾。而非先有天命,就能获得民心。洪武皇帝得民心,自有天命襄助。崇祯皇帝本有天命,却失人心,而天命弃之也。”
“哈哈,便是此理。”赵瀚笑道。
在张溥笔下,把君权、民心、天命给统一了。
张溥问道:“既然君王受命于民,又如何约束君王残民害民呢?”
“制宪。”赵瀚说道。
“制宪?”张溥没听明白。
赵瀚解释说:“就是制定一部《宪法》,约束君主之权责。至于《宪法》内容,我暂时还没想好,你们也可讨论一二。”
赵瀚想要制定的《宪法》,绝非资本主义宪法,更不是搞英国那种君主立宪制。
赵瀚《宪法》之下的皇帝权力极大,远远大于立宪之后的德国皇帝。
正是不肯放弃太多权力,防止被群臣架空,防止被商人篡国,因此赵瀚迟迟无法确定具体内容。
他有几十年的时间去思考,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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