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服饰,只一抹或立或坐或疾走的背影亘古不变。
灯花哔剥落下,古不语捏捏眉心。
他大概能猜出,这作画者是谁,画中人又是谁。他像是雾中看花,隔着一层薄纱看着一代君王赫连璧怀着怎样隐秘的心情,画下这一张张意中人的背影。许是这情感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违背人伦,所以他连张正面肖像也不敢画,大概……也不能画。
古不语胸口仿佛堵着块巨石,堵得他直想把胸膛剖开,把石头拿出来。
他一幅幅地打开画卷,一眼扫过再丢开,寻找着什么。地上铺满了半开的画卷,其上的背影似乎在嘲讽他,嘲讽他的自作多情,嘲讽他的卑鄙龌龊。
不对,不是他,是赫连璧。
等打开一幅独特的,画轴为金丝木的画卷时,一阵疾风吹过,案上蜡烛突然灭了。
以金丝木为轴,防虫杜蚁,年久愈佳。
金丝木又名帝龙木,又名……相思木。
窗外突然一道惨白闪电劈开苍穹,照亮了黑黢黢的室内,也照亮了古不语手中的画卷,和卷上人物的正面肖像。
轰鸣的雷声先是沉闷又迟钝地低低滚动,随后惊天动地地从茫茫苍穹深处直射而出,在耳际和脑海里轰然炸响。
古不语看清了画中人。
一身黛色刻丝鹤纹浣花锦大袖衣,木簪纶巾,白玉腰带,君子佩。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唇角似扬非扬,透着些痞气,挟着些风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皎如玉树临风前,灼灼风华若惊鸿。
这就是……浮深?
窗外大雨磅礴而至,砸在屋檐青瓦上,砸在屋内人的心上。
一滴泪悄然滴落在画像上,晕了开去,古不语似乎猛然惊醒般拂袖擦拭,生怕画卷进了水汽。可刚刚拂去一滴,又是一滴落下,越落越多。他将画像轻轻揽入怀中,怔怔地坐着,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顺着咽喉落入衣襟,濡湿一片。
他不明白自己因何落泪,记忆似乎打开了一个缺口,里头一些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可辨,人物也从无脸人变得有了五官,他看到了辛沉,看到了陆域,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稍纵即逝。
他忆起了很多事,却依然有一大片的空白,那片虚妄的空白让他望而却步,心生畏惧。
钻心的疼痛在脑袋里翻腾,他松开画像,抱着头蹲下,呻吟出声。
“我生来无心,不识凡间爱恨情仇到底是何滋味。”
“玉帝老儿,我在那千年积雪的孤绝山待得太久了,闲时无聊算得我命中有一劫,该去凡间走一趟。”
“这真君有何做头?玉帝,我做真君的千年万年,比不得在人间的匆匆几十年。我犯下了大罪,怎能继续没心没肺地做那快活神仙?”
古不语匍匐在地上,灰尘沾了满身,眼角的紫色裂纹渐深,浓得化不开。不知是谁的天外之音盘旋在耳侧,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钻入他的脑海。
“呃啊啊啊……走,你走……”他拼命地蜷缩起身子,他呐喊,想摆脱魔音入耳,却无济于事。
这时,房门猛地被一股无形的风吹开,雨点夹杂着狂风涌进书房,吹起一地的画卷。
有娉婷女子身影现身在门口,她迈开轻柔的步子走近,步步生莲。久别重逢,一切话语尽数化作一句无奈的叹息。
“你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