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红的灯笼,抬头迎面先看见赤金青地大匾,匾上题着斗大的三个字“君悦阁”,门口两侧各站着一位施以粉黛、搔首弄姿的白面小倌倌,手擎羊角绢画灯,巧笑倩兮地招揽着来者四人,还不忘时不时暗送秋波,眉目传情。
辛沉老脸一红,这群纨绔!女子玩腻了,玩小倌倌!断袖断得成群结队,岂有此理!本相恐怕要名声不保啊!
进了君悦阁,辛沉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南风馆,这是个颇有诗意的南风馆!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甬路两侧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墙下忽开一隙,灌入清泉一派,绕阶缘廊,盘旋竹下而出。甬路的尽头,一栋二层小阁楼,琼楼玉宇,雕梁画栋。
“今儿个本少主做东,替离陌接风洗尘,玩儿的尽兴,不醉不归!”姬广丹伸展双臂一手搂过一个上下其手,笑得极尽淫/荡。
“呵……呵呵呵……”辛沉干笑,敬了紧挨着他的小倌倌一杯,那名看上去才十七八的少年油头粉面,柔若无骨地吊在辛沉身上,扒都扒不开。
东方君羡自己满上一杯,润了润嗓子道:“离陌,此番狼族出此大难,动乱不堪,保险起见,你就去我那儿小住些时日吧?也好避避风头。”
“本少主虽混不成器,好歹也是一族少主,此番存亡关头,族中又群龙无首,怎好退避旁观?岂不叫妖道中人笑话?”辛沉看了自进了南风馆便寂静无语的燕泽一眼,推辞道。
东方君羡不置可否,叹了口气。
“群龙无首?不是还有二姨娘在吗?哪儿轮得到你来当家作主?”姬广丹讥讽。
二姨娘?说得可是辛二娘?辛沉瞥向燕泽,燕泽几不可见地颔首。
原来这辛家和姬家还是姻亲,这么说来,辛离陌和姬广丹是表亲?
辛沉看了那妖孽一眼,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
“夫人没了,为了救少主。”燕长老总算脱离了神游状态,开了金口。
举座寂寂然,连一直调笑的小倌倌们都识趣地闭了嘴。
姬广丹面有哀色,嫣红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替辛沉斟上一杯,又举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碰,道:“贤弟,全族重担落在你肩上,任重而道远啊。有什么事,尽管来找表兄,必当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神情郑重,一饮而尽。
“还有我这做大哥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东方君羡亦举杯。
没想到这两个插科打诨、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竟如此讲义气,辛沉替辛离陌感到高兴,朋友二字,可遇不可求。
“好,来,不醉不归!”辛沉勾起唇角,碰杯。
“对了,这两日有流言甚嚣尘上,说是你父亲留下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要去血刃仇家。真有此事?”东方君羡放下酒杯,问道。
辛沉但笑不语,“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又卖关子!”姬广丹亲了身边清秀的小倌一口,不满地抱怨,“罚三杯!”
辛沉认命灌下三杯,面色酡红。怪哉,本相生前千杯不倒,怎么今日才这点黄汤水下肚,就有些飘飘然了?哦,大概是这副身躯不善饮酒,实在太不顶用了!
三人喝到熏熏然,隐约听到琴声。
辛沉技痒难耐,鬼使神差地顺着那琴声往外走,其他人只道他要去小解,亦不拦他。
琴声清澈明净,抑扬顿挫,越来越近,却越发空灵缥缈,近在耳际,又远在天边。辛沉晃晃悠悠地掏了掏耳朵,不辨方向信着脚下走,酒精的作用让他双眼迷蒙,视物重影。
朦胧间似乎闯入了一片竹林,竹叶的清香掺着湿漉漉的湿气扑鼻而来,神神秘秘的雾岚中,一袭蓝色背影独坐幽篁中,墨发三千,由一根深蓝发带轻轻束着,垂首抚琴。
酒瞬间就清醒了大半,辛沉努力睁大淡金色双眸,甩甩沉重的脑袋,摸向袖中的藏雪。
琴声戛然而止,那人从膝上移开古琴,缓缓起身。
还没看到他怎样转身,那人就倏地移至眼前,伸出手。
辛沉下意识抬手格挡,余光瞄见银色蟠离纹腰带。
“浮深。”
那人轻唤。
浅浅一声似有千言万语,缱绻缠绵。
辛沉周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