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亮光,微笑着看向他,一边领他步入酒楼。
谦谦君子温如玉,说得便是此人。举手投足间尽显文雅风流,找不到一丝不妥帖的失仪之处,辛沉暗惊,想不到妖中竟也有如此超凡脱俗之妖。
“你看我这像是无恙的样子否?”辛沉苦笑,他这一身衣衫褴褛,头发乱如蓬草,还混杂着血渍和泥土,怎么看都像是刚经历过生死大战。
“人还在,便是不幸中的万幸。”燕泽脚步微顿,“当日听闻少主被狐王掳走,只以为凶多吉少,族中长老又尽皆被软禁,法力大减,实在是……”
辛沉不发一语,默默地听着,燕泽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上楼的步伐,四下查看,犹疑地道:“怎么……不见夫人踪影?”
“娘她,为了救我……”辛沉哽咽的语气微妙地断在关键的位置,明白人一听便知,这是遭遇了不幸。
燕泽眼神黯淡下来,沉默良久,伸手拍了拍辛沉的肩,轻声道:“少主请节哀。”
辛沉一脸戚戚然,眼眶微红,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滚落,少年倔强的样子令人心疼。燕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推开面前半阖的门。
屋内众人停下议论声,齐齐看向来人,随即传出参差不齐的桌椅刮擦声,刷刷跪了一地,激动地高呼:“吾等参见少主!”
“免礼。”辛沉尽量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面对着一屋子的妖有一丝的颤抖。
众长老起身,皆殷切地望向辛沉,几个劫后余生的长老已经激动得老泪纵横。
众人希冀的目光让辛沉忆起生前那群忠心追随自己的部下,不知怎的,生出一股退意。
“议事前,有一事要宣告。”燕泽开口。
听燕泽低沉不虞的嗓音,几位长老已然猜出是何噩耗。
“可是夫人她……”一位老态龙钟的白须长老拄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拐杖,哆嗦着起身道。
燕泽默然点头。
所有人都垂下头颅,悲愤的情绪在酝酿。
“咄”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位白须长老敲了下拐杖,震碎了桌上的陶瓷茶壶,满是褶皱的脸皮因怒气略显狰狞,一双浑浊的老眼迸发出精光,“狐妖欺人太甚!先是引开狼王,随后趁狼族夜宴投下去功散,攻进狼堡大肆杀虐,软禁吾等一干长老,二十五位长老中逃出来的仅在座十余人,继而又挟持少主诱杀夫人。此等弑主灭族之恨,我白申第一个与之不共戴天!”
白长老在族中显然积威甚重,一声号召,群情激愤。恨不得此刻就抓来一只狐妖啖其肉吸其血食其髓,稍解心头之恨。
“白长老冷静,如今我们伤亡惨重,强行硬拼,实属下策。”燕泽提醒。
“那燕小儿道如何?坐以待毙吗?”白申吹胡子瞪眼,不屑地瞄了他一眼。
立即有几位纷纷响应,“怎能坐以待毙!拼他个鱼死网破!”
“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燕泽依旧温和地笑着,不疾不徐地摇着手中折扇。
有年轻长老站出来为他说话,“这怎么是坐以待毙?现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拼的各位,承担得起全族被灭的后果吗?”
“迂回救国也是救,过强则易折,过刚则易断哪。”
“就你识得字,卖弄什么文采!”
“……”
辛沉这是看出来了,这雪狼族内部也不和,白申领头为一派,燕泽领头为一派,两派各看各的不顺眼。这让辛沉想起生前外患侵扰时,堂下文武百官因主战还是主和,吵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抹开面子直接干一架的鸡飞狗跳的场景,觉得甚为亲切熟悉。
“当务之急是……”习惯了当透明人,一到开会就插科打诨的少主突然开了金口。
众长老皆惊讶地看过来,顿时鸦雀无声。
“咳……”辛沉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颠覆以往形象的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寻得狼王?”
“狼王至此时都音信全无,恐怕凶多吉少。”燕泽道。
“哪怕只是一线生机,也得寻。族中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辛沉斩钉截铁道,威严尽显。
众长老的惊讶转为惊喜,没想到少主经此大难,竟脱胎换骨,迷途知返,开始对族中事物上心了,祸兮福之所倚啊!
然而少主接下来的话让众长老确切明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要义,“本少主还不想这么快就掌管这烂摊子。”
哼。白申从鼻子里喷出口气,咄咄咄敲着手中拐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辛沉摸了摸鼻子,扯扯嘴角。唉,为了不暴露身份,本相真是煞费苦心地在扮演一个纨绔。
燕泽挑眉,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手中折扇不停地半开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