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是春草的字迹,上面沥沥拉拉写了一大团话,又是“请求小姐照看我爹娘弟弟”,又是“跪谢小姐恩德”,又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可这些苏幕遮都没有看在眼里,她牢牢盯着的,是“后山密洞”这四个字。
春草竟然跑去了后山找野生的圣灵芝了?密洞附近都是毒物,里面什么光景无人知晓,她这么贸贸然跑去不是找死吗,能落个傻子的下场都是好的了!
苏幕遮急出了一头汗,连连顿足:“我都说了我会去的,怎么这么不听话!”她顾不得细想,就要夺门而出,临出门时心念一动,飞快的从墙上挂着的各式兵器中摘下一把竹刀。
竹刀是两根细长竹片打磨锋利后捆扎在一起的兵器,可做棍杖抽打,又因有刃,能用作刀剑砍刺。
它还有个好处,就是轻。
笑笑帮和苏家大宅比邻而居,而这两处都依山而建。苏幕遮和春草提及的后山,指就是这地方所依附的青山。
雾霭笼罩的青山像是洞开的门户,一棵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像是坚实的门柱,而地上铺着的落叶则仿若柔软又暖和的毯子,一切景象看上去都是那么平静。
不只平静,更是安静。苏幕遮抓着竹刀仰望山林,无论她如何静下心去听,都听不见任何声响。
除了自己毂毂的心跳声。
为了能拦住春草,苏幕遮计算着她的脚程,没走山道,而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迈进林中,辨明方向后抄了近路。
脚下落叶太厚,看不清情况,时常一踩一个团子,吱吱地冒着腐朽的黑水。苏幕遮脚上的绣鞋很快就被脏水浸透了,她却不敢作丝毫的停歇,心里不住地涌现不详的感觉:春草会不会陷进林中沼泽了?会不会被毒蛇毒虫咬到?会不会……
走了不知多远,视线里出现一个山坳,山坳里一个山洞,足有七八丈宽,却只有一丈来高,活像一张裂开的大嘴,森森地发出磔磔怪笑。
苏幕遮眨了几下眼睛,用空着的左手手背抹掉糊在眼帘上的汗水,定睛一看,洞口的落叶陷了几组凌乱的脚印,不出她所料,春草果然已经进了密洞。
苏幕遮闪身进洞,一时间居然生出了自己被大山吃掉了的错觉。
盛夏时节昼长夜短,这会儿天光还亮,在山间林中苏幕遮尚觉不出什么,一入山洞光亮立时弱了几分,走了没几步,又黑了不少,只能勉强看到身周两三丈外的景象了。
苏幕遮晃亮火折子,后悔出来的还是急了,应该带支松油火把来的,手中的火折子虽然经风不灭,毕竟只有一点光亮,照不到前照不亮后的,聊胜于无罢了。
“不知道春草身上有没有火种……要是没有她可就傻眼了……”
苏幕遮自言自语了一句,用字虽然漫不经心,语气却不轻松。
这密洞是典型的漏斗洞,洞口宽阔,越向里走越窄,好在这洞是笔直向前深入山腹的,没有什么岔道,苏幕遮不必担心和先头进来的春草走岔了。
她紧着步伐,越走越深,渐渐地,耳中能听到的只有她快一步慢一步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呼……呼……呼……
洞中的空间不只是越来越窄,洞顶还越来越矮,苏幕遮只觉岩壁从四面八方向她压迫过来,此时的洞里已是黑透了的,别说是小小一株火折子,就是点亮几根火把,恐怕也只是一点豆亮。
“啊!”
前方蓦地传来短促的尖叫声,苏幕遮一激灵,扬声喊了句“春草”,脚下不停向内闯去,眼见前方没了去路,往斜刺里一拐,忽一下天光大亮,竟是从山腹中穿出来了。
青草香气扑面而来,苏幕遮精神一震,眼见眼前视线开阔,不远处一大片不知名的蕈类发出荧光幽幽,极目远望,视线尽头仿佛有一间小屋。
苏幕遮顾不得细想这地方为何会有小屋出现,只因她已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坐在前方那片荧光葱茏中,一下一下磕头如捣蒜,嘴里念念有词“皇天菩萨,阿弥陀佛,有怪莫怪,大仙保佑……”
听着这不成套的祈求声音,苏幕遮脚下微一趔趄,好气又好笑道:“这会儿知道念菩萨了,不是告诉你不要来的吗……”
她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闻言回头的春草在看到她时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手指颤巍巍的指向前方,小声道:“小姐……”
这一声“小姐”跟踩了鸡脖子一样,苏幕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浑身上下的寒毛唰一下都站了起来。
春草身前七八步外,那一大团幽光里,赫然是几条昂在半空吐着信子的蛇!
那几条蛇身黑腹白,乍一看就像是一根根嶙峋的铁拐,颈部两侧随着扩张发出呼呼的响声,蛇嘴微张,隐隐约约可以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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