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仰头克制又克制,这才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他温柔轻喃:“我是文礼……我回来了……”
“文礼回来了!”
老太太歪着头看他,她认不出真假,只觉得那五官轮廓是她的文礼,是她养育大的孩子……
她没有力气,她的心口只剩下微弱的起伏,她更无法再呼唤那个名字,
她看着她的文礼……
她的嘴角是安详的,是恬静的,因为她的文礼回来了……文礼,你知不知道你要当爷爷了,再过两个月就会瓜熟蒂落,陆家会添个家丁。
文礼,你看了会有多欢喜!
夜越发深沉,老太太弥留之际,她舍不得走。
文礼回来了哩。
陆泽握住她的手,他轻声跟其他人说:“我想单独陪着老太太,你们先去睡!”
等人散光了。
他在偌大的卧室里,陪伴着老太太最后一程,他温柔地为老太太梳理银发,他给老太太唱了那首歌,他记得儿时,老太太唱给他听的时候说过,文礼小时候也是听着这歌长大的……
凌晨五点,老太太安详走了。
陆家的佣人开始哭泣,上上下下,也开始张罗操办起后事来。
陆泽缓缓上楼。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乔熏已经醒了,她是听见佣人的哭声醒的……她落下眼泪,知道是老太太走了!
陆泽静静看她隆起的小腹,轻声说:“等老太太走远,你再过去!”
而后,他开始换衣服。
衣服早就备好,约莫早就在等着这天。
陆泽站在床边,慢慢脱掉身上的白色衬衣,换上一套深灰色的衬衣西裤、纯黑领带。他打领带时,面上没有表情,但眼里有着隐隐泪光。
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有片刻悲伤失态。
等到天亮,就有客人需要接待,陆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操办张罗……因为家里的女人一个不想操心,一个怀着身孕不适合办白事。
……
陆家是豪门,老太太的后事,办得风光隆重。
三天下来,陆泽瘦削许多。
贺季棠特意过来,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陆泽面容肃然……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开口阻止。
倒是陆夫人哭得歇斯底里,私下里骂陆泽疯了,竟然让那个女人生下的野种到家里来给老太太上香!
陆泽轻声道:“一个不在意你的人,你何必记挂终生!”
陆夫人抖着唇,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等到客人散尽,陆泽在深夜回到卧室。
他躺在乔熏身边,他轻声告诉她:“贺季棠来过了!他给老太太上了一柱香!乔熏,孩子出生以后,你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吗?”
乔熏没有回答他。
他也没有再问了……
陆泽没有抱她,也没有碰她!随着老太太的离世,他们并未靠近对方互相安慰取暖,他们之间,反而又少了一层薄凉的温情牵绊……
他们,变得更冷淡!
像那即将到来的冬天,触手可及,都是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