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谁人不晓,当年上皇对他撰的前朝史本可是称赞有加,辞官后还大大封赏一番。
陆遥雪闻言很是震动,感概道:“我自小看的史本竟是先生修撰,遥雪失敬了。”他捉袖行了一礼。
人说撰书之人大多数迂腐古板得很,石二郎却随性不拘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是老朽失敬才对。陆公子年少读史,发现书中有一处不妥立即提出修正,可惜老朽那时挂冠离任,不在朝中,还是兄长告知的此事,那时候就想公子和别的人不同,他人发觉错误未必提出修改,公子却能正视这个问题,老朽必要寻机拜访,当面致谢,让家仆到府上递名刺拜帖,公子却已随陛下出阁常山,一直无缘得见。”
陆要雪是璧人,也是多慧之人,这是晋人皆知的事实,只是他不肯在朝事用心,全心全意扑在胭脂红粉上,一时让人欷歔惋惜。
渠奕抚着茶杯微笑,“有缘终会相逢,先生这不是见到了。但没想到,先生和陆少府还有这段渊源。”
那两人都笑而不语了,再说推崇的话就是虚伪。僮仆重添了菊花茶,茶杯升腾起的雾气氤氲,在每个人的脸上缭绕。
“石先生曾经修撰前朝历史,那先生能否回册府再撰晋书?”元灵均问完,转头看看渠奕。
石二郎摇手,“臣是不行了,老眼昏花不中用,撰写史本那等大事要全身心投入才好,老人做事不细致,误事掉脑袋不说,还影响后世认知。”
“这样啊。”但他说的没错,也是这个原因她才要选年轻人进册府。元灵均深觉可惜,抚了抚膝盖,眼底掩不住失望之色。
见元灵均失望,石二郎思索了一会,说道:“举贤不避亲,老臣向陛下举荐一人,她是拙荆的侄女洪羽。此女涉猎书史,博通今古,对历史评价见解独到,是上佳人选。”
元灵均很感兴趣,之后石二郎却和她略提了洪羽,好像是避嫌。她正大量寻找修史官,想见一见洪氏,石二郎却说洪羽在临安乐府任职,长明里离这里还远,现下见不到。
见不到洪氏,也要启程赶去行宫了。
行宫就在北宫山脚下,紧邻白萍渡,周有湖堤环抱,景色宜人,它是所有离宫中最大最气派的宫殿,晋国曾有数位帝王在此避暑。
站在山下时,元灵均感概万千。十五年的光阴岁月,终于不是在梦里和北宫山相遇,而是真实地和它触碰,仰视它的巍峨灵秀,脚踏它泥土的芬芳,观松间流云气象,山岚雾霭。即便还不能登至山顶,也如愿了。
白日里,有民间女子泛舟采菱,歌声在白萍渡上飘荡,到了夜间,从后殿观望对面山顶,林间散发的木叶芳香扑鼻而来,一点不潮热,阵阵清凉反而使人心静如兰,心静则改变心境。
元灵均半躺在廊下芦席看书,天宝在旁烧茶铛。这本是火旼的差事,只是火旼和北宫山格格不入,刚到这里就腿疼到走不得路。他患有严重的风湿,受不得潮湿寒冷。
元灵均看不得他一副痛苦到不行还得强行忍耐的表情,不让他来上直,同时也就顺利成章剔走了樊姜的视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