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的捕猎者接连复苏,隐在幽暗处的青鸦已迫不及待地露出贪婪的双眼。
阴翳笼罩在京都上空,里市依稀传出鼓声。又到了闭里的时辰,司阍吆喝着关上城门,城外忙了一天的人急急涌入,顶着雨匆忙往家中赶去。
巍峨的宫群被早早点亮的灯火包围,紫台通明一片。
元蓥几次放下手中书简,透过窗牖,看向淋湿了的绛桃树。
当鸽子传来飞书,她有那么一瞬心软了,差点下不定决心,而最终迫使她狠下决心的是,她没有想到能说服自己放弃此事的理由,没成为太女前她是养尊处优的徐公主,住进东宫后她是众人捧在顶尖的副君,她的心已被高高在上的皇权侵蚀,她甚至不敢想象,有一天不再是皇帝,她又重新过上公主那样的生活,或许比之更差……这种猜想糟糕透顶,却也提醒了她,登高可能会跌重。她让人锁上殿门,把自己囚在里面,她要阻止自己心软。
“你一定很害怕。”肩部微微沉下去,一双纯白的手轻搭她的颈侧,“母亲也有过和你同样的经历,惧怕,彷徨,在良心的谴责下苦苦挣扎纠结。但只要想到,要成为皇后的我,就绝不允许自己退缩。”
元蓥泪下,握住母亲的手,紧紧的。
凋落的红梅在雨河轻快地漂浮,如只只小船。渠奕看着那些漂湿的花瓣,楞楞地出神。他站在庑廊下许久了。元灵均迟迟未返令他心乱如麻,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思考事情。
她送同庆出京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为何不见回来,也无人报信?是被突发状况绊住了脚,还是临时召入宫中?派出去寻她的人也没有任何消息,而里市已经关闭。
他走到台阶下,雨丝飘打在脸上,沁人心脾的凉。
符飘从长廊尽头走进来,他身后跟着樊欣,两人一前一后,步履仓促。
“公子。”他走到渠奕身后停下,“大事不好。”
他刚一说完,那边的樊欣也赶了上来:“公子,陛下没有召见主君。”
渠奕退回到廊下,眉头深锁:“怎么回事?”
樊欣撩袖拭去脸上的雨水:“主君出城后没有再入城,可见陛下没有召见,主君此时应该在城外。”
符飘接着说道:“臣去公主府,府上告知沛王去送公主还未回府,他们也派了人出去寻,另外臣回来时发现,在公主府四周有许多举止鬼祟之人,像是在监视。”
沛王不在公主府,公主府又被人监视。渠奕一惊,任他怎样分析都理不清其中有何联系。而最可疑的是,京中连续失踪两位藩王,宫中却没有任何动作,怎不让人生疑。
“让人准备马,我要出门。”
天宝应声跑了下去。
“主君下落不明,恐有性命之忧。事不宜迟,你二人以丧葬的名义出城去,我这就去公孙府一趟。”
渠奕不急不慌地吩咐完,人也走到了庭外。童仆牵着大马伫立在国邸门口,天宝把备好的蓑衣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