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也一一告辞回宫。
太女领着神色不安的妹妹们离开了宫室,同庆公主在殿中哭了好一阵,从长极殿出来后眼睛通红,手一直紧拽着长姊的袖子。“阿姊,父皇真的无事了吗?”颤抖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更显无力。
妹妹无助的眼神让太女心生怜悯,她轻轻握住同庆的手,此刻,只有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才能让她感觉到其他亲人的关怀。
同庆公主之母霍贵姬因为患上恶疾迁离了后宫,带发修行于瑶光寺,人虽活着,也和活死人无异了,这次又听闻元祐帝病重的消息,在寺中服侍病母的同庆公主即刻上路返京,几乎是一路恸哭赶回宫中的。
公主是天之骄子没错,但如果没有母亲作倚仗,公主的将来比平民百姓更令人忧心。
几位公主各想着心事,这时候大雨倾盆而下,侵湿了庭阶,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下树木更加顽强,附近的石桥在茫茫雨雾中若隐若现,有一人撑着大伞仓促地奔走在上面,极快地穿过了花圃和绛桃树,消失在宫门方向。
“那会不会是六娣?”
曹公主成婚后一直住在宫外的公主府,最近因为侍疾留在**。她的性情在几位公主中最是温和忍让,也最清冷,和姊妹甚少来往。
陶公主恨透了那个人,当即沉下脸色咬着牙,嚷道:“为何要让她回来。生母病殁,生父不详,怎么还让这种身世不详之人回来,应该让她孤死在常山,永不返京,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陶公主声音里带出一丝哭音,太女心生反感,“休得胡说!”太女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自己的心腹垂手敛目在几步之遥,才放心地舒了口气,“事已至此,八娣又何必重提旧事惹人不快呢。不要让父皇听到这样的话。”公主的身世猜疑已经让皇帝颜面无存,晋室血脉更是不容混淆。太女是深知这一点的。
元祐帝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儿子,膝下就剩下六个女儿,常山王排行第六,陶公主排行第八,年岁仅差两月,关系却势同水火,在还是稚龄儿时,两人只要碰面,鼻青脸肿免不了。这其中的缘由不仅仅是性格不合,还关系到一桩皇家秘辛,牵扯到她们生母之间的旧恩怨。
宫廷禁忌交织着爱恨、道德和无休止的政治斗争,有人把它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处于事件漩涡中央的人得不到半刻安宁。
陶公主就是因为生母的缘故对常山王和邕国公主怀恨在心,如今能退步忍让,是皇后从中劝诫,为了不动摇太女的地位劝她暂且隐忍。可以说,陶公主待太女情非一般,她视长姊如母,万事依赖,事事听从,皇后爱屋及乌,也对她疼爱有加。
当年的后闱纠纷和愈发怪异的行为给常山王树下数不尽的仇敌。
冯淑媛和陶婕妤之间的过节,常山王不清楚上一辈的恩怨,三年前被撵出临安后,百姓对她印象极差,后来又听闻她做出的种种荒唐举止,“没心没肺的不孝女”、“铁石心肠”、“大草包女王”、“目不识丁的晋室怪公主”,这些闲言碎语便如同撒落风中的种子,在天涯海角落地生根,乃至整个南国都知道,晋王的六女头脑简单又不思进取。
而雨幕茫茫的宫门方向,被姊妹赌咒永远都不要出现的元灵均正从宫门内奔走出来,满面喜色地扑向侍卫九万。
九万不明白主君喜从何来,她的衣袖和头发已经淋湿了,额头也滴着水珠,她明明打着雨伞,脸上却布满了水迹,九万不免惊诧,“主君您怎么了?”
“九万,雨实在太大了。”元灵均哈哈大笑,猛地抱住九万。
雨伞碰到九万的额头脱手跌坠在二人脚下,雨水溅湿了他们的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