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裳在淳于夏身边静静坐了很久。
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药草,没有任何可以仰仗的东西。
她在淳于夏身上翻到了那天在马车里从杀手那儿抢的匕首,在左手腕上轻划了一下,匕首很锋利,只浅浅一下就有一串血珠从腕子上滴下,她把手腕放到淳于夏唇边,血滴在他干裂的唇上,有一些顺着牙齿渗了进去。
好一会儿,淳于夏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是唇上的湿意将他的意识唤醒,他舔了舔唇,是液体,求生意识让他想紧紧靠近这唯一的水源,身体突然迸发出力量,他准确地攫取住这液体的来源,狠狠吮吸,当这水源慢慢干涸时,他急的用牙齿用力一咬,更多温热黏稠的液体涌出来,他渐渐觉得不对劲,渐渐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识,渐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忽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沐裳有些苍白的面孔,然后看到了那些温热液体的来源地,他猛地摔开她的手,骇然而震惊地盯着她。
沐裳割下一段衣袍束紧手腕,什么话也没说,无力地在淳于夏旁边的沙地上躺下。
良久,才听见淳于夏颤抖的声音,“……阿沐,你这个疯子!”
她转过头去,看见他一手捂住脸,肩膀抖动着,他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胸膛起伏的厉害。沐裳去拉他按在脸上的手,他固执地紧紧按住不肯松开。
沐裳于是不再动他,任这个倔强的少年捂住脸无声地坐着。
“我从生下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从来没有!为什么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是在你面前,要被你看见!”淳于夏语无伦次,语气里说不出是气愤懊恼难过还是别的什么。
“那怎么办呢?”沐裳虚弱地笑笑,故作轻松道:“你是打算杀了我封口吗?”
好一会儿,淳于夏才慢慢平静下来,答道:“杀你就不必了,封口却是要的。”,又顿一顿,“阿沐,若我们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你跟我回王府去,我要将你永远封口。”
“我觉得我们会活着出去的。”沐裳笑一笑,面朝天空,两根手指盖在眼睛上挡着光,“可是我不能跟你回王府……我还有想见的人呢,我喜欢的人……”说到后面,沐裳的声音近乎低喃,她不知道怎么会在这时候有跟人倾诉的欲望。从分开后她无时无刻不想念那个人。
此刻,她分外地想他。
日头终于从正中开始缓缓西移。
沐裳从地上爬起来,搀着淳于夏踉踉跄跄地走着。他们走得不快,只是保持着行走着。
当太阳滑向地平线时,两人终于再次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呼呼喘着气。
天空中隐隐约约盘旋着一个小黑点。
“那是,鸟吗?”沐裳惊奇。进入这片沙漠以来,第一次看到除了他们两人以外的活物。
“是鹫。”淳于夏也看见了那黑点,“它在等我们死,我们死了它就能吃我们的肉了。”
沐裳闭上眼睛,“听说沙漠上有一种奇观,我还没有看到海市蜃楼呢,怎么能死。”
“……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淳于夏忽然声音低低地问。
沐裳扬了扬嘴角,刚要回答又觉出不对,她睁开眼看向淳于夏,“你怎么会……”
“早就知道了。”淳于夏声音仍是不大,“……那晚在破庙,我第一次毒发的时候,你过来抱我……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不是男人。”
沐裳没再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窘迫。在生死一线的时候,除了最在意的人和事,所有的情绪都是没有分量的。
“你记不记得那天,你担心他们会一到目的地就杀掉你这个小医师,我说只要他们还不想杀我,我就会护你周全……那时候我是打算说你以后会做我的王妃,有这个身份在他们就不能轻易杀你了……”淳于夏的声音越来越弱,断断续续。
“阿满,不能睡着,睡着我们就真走不出去了。”沐裳想要去摇淳于夏,却根本抬不动胳膊。
淳于夏微弱的“嗯”了一声,“没有死在杀手手里,没能死在战场上,我们要是在这种地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阿沐,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你不是还要去给姨母贺寿吗,你不是还要组建比天凌军还厉害的军队吗……”沐裳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一把破风箱,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她努力想撑住眼睛,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黑暗。
手上一阵突来的撕痛感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回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噗啦一声,翅膀挥动的声音,一只大鸟从身边飞起,低低地绕着盘旋,她想尖叫吓走它,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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