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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在哪儿了?”于谦抬起头来,一个眼瞪得溜圆,一个眼眯成一条线,虽然滑稽,却难掩郑重。
“哪有什么对错?有道是‘宁折不弯’,”王贤淡淡道:“你不想在强权面前低头,就得做好被折被辱被杀头的准备。”
“……”于谦的神情更加黯然,“难道宁折不弯不对么?”
“你得分什么事儿,”王贤这个汗啊,自己竟教训起民族英雄来了!这还了得?要是把好孩子教坏了,日后没人站出来力挽天倾,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咳嗽两声,王贤决定还是不把庸俗的思想,灌输给少年道:“事关大节,当然要宁弯不折。”
“言外之意,小节可以权变么?”小于谦皱眉道:“可是大小之间如何分界?一个平日里便处处从权的人,遇到大事时,真能靠得住么?”
“呃……”王贤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于少保是那种注定要改变世界的人,岂会被自己三言两句就改变了?他便不再接话,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已经问过船上的差役,说他们可以随时离开。
于谦默默起身,跟他走出舱室,突然道:“王兄,我能搭你的船回去么?”
“可以。”王贤知道,他是无颜见那些同窗,点点头,与他搭乘小舟,却遍寻不着挂着‘富阳李家’灯笼的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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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船夫不耐烦时,王贤突然听到银铃清脆的叫声:‘哥、哥……’循声望去,就见她和林清儿在一艘快船上朝自己招手。
赶紧让船夫靠过去,王贤和于谦上了她们的船,“怎么回事儿?”
“他们输不起了呗……”银铃撇撇嘴,虽然被人撵下船,却像一只得意的小孔雀道:“怕大哥让他们游回去吖!那个李寓给我和姐姐叫了条船,就先跑掉了。”说着奇怪道:“咦,二哥,这个人是谁,好可怜啊……”
“呃,你刚见过的。”王贤回头一看,见于谦的半边脸肿的厉害,辨识度确实不高。
“在下于谦。”于谦用袖子挡住半边脸道。
“吓,”银铃凑上前,瞪大眼观察着,“你这是怎么弄的?摔得么?”
“是……”于谦心说,这不算说谎吧?
“我看像被人扇的……”银铃却有了新的结论。
“呃……”小于谦也不知为啥要脸红,红着脸道:“不,是摔的。”
“摔成这样可真不容易。”银铃奉承道:“你真有本事。”
“一边玩去。”王贤把好奇宝宝踢到一边,对于谦道:“回去照实说就行了,这事儿不丢人。”
“嗯。”于谦点点头,不再言语。见那小丫头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使劲把脸藏在阴影里,不愿被见到。
到了花港将于谦放下,两人拱手作别。开船之后,银铃大声道:“用熟鸡蛋滚一滚,可以消肿祛瘀……”
“多谢。”于谦挠挠头,摆摆手,在码头站了好久。
船儿又向武林门驶去,在那里可以搭乘夜航船回家。
桨儿划水船儿推波,将上元夜的浮华喧嚣渐渐抛在脑后,倦意也就涌上来。银铃偎在王贤身旁沉沉睡去,林清儿靠在他另一边,夜风微寒,贴近了才会感到温暖。林清儿也不说话,螓首贴在王贤的肩头,望着越来越远的西子湖,眼神中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也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伸手在王贤肋部轻轻拧了一把,让同样在想心事的王贤一愣。
“讨厌,害得人家跟一帮臭男人吆五喝六。”林清儿的嗔怪说是撒娇更恰当。
“咳咳,”王贤苦笑道:“其实那李寓说得对,最多就是喝醉了……”
“是我不对,后来你上了船,我才明白,你是宅心仁厚,是想让他们出口气,化解他们的怨气。”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林清儿看来,王贤的无能表现,竟成了‘宅心仁厚’,“以后我不自作主张了……”
王贤这个汗啊,明明是我被玩得七荤八素了好吧?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有发作罢了……
“你闭上眼……”林清儿突然娇羞道。
王贤以为她要献吻,赶紧闭上眼,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伊人的香吻。睁眼一看,却见她从袖中往外掏摸点心……
见他睁眼,林清儿羞赧的小声道:“估计你在楼船上也吃不饱,我,趁人没注意,给你拿了几样吃食……”
“差点忘了,”王贤一拍脑袋,也从怀里掏摸出几样,用手绢包着的苏样点心,小声道:“这是大老爷们宴席上吃的,咱们见都没见过,快尝尝……”
月儿清辉照耀万物,两人的身影汇成了一条,倒影在这西子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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