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小九已顺势将玉佩夺了回去揣入怀中。
与能平同族的几个孩子见自家少爷挨了揍,都纷纷冲了过来,小九摆开架式挥拳扫腿一顿乱战,周围其他的孩子也有些发懵。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谁挨了谁的拳头、谁中了谁的脚,小九打倒了好几个,然后又有孩子喊道:“能平被打死了!”围观者一哄而散,混战结束了。
能平当然没被打死,只是鼻血喷出来流了满脸,脑袋有些发晕仰面倒地,把其他孩子都给吓着了。小九功夫练得不错,一拳一脚很有章法,但毕竟是个孩子,也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衣服扯破了好几处、身上有多处瘀青。
其他孩子都跑掉了,能平也在四个同伴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再看小九的身上脏兮兮的,脸上和衣服上也有血迹,那应该是能平的。他将玉佩从怀中掏了出来,将被扯断的绳子重新系好,看着能平说道:“你说谁没种、谁没胆量、谁没勇气?”
能平面露惊恐之色,也和同伴一起匆匆离开,此时又听见有人鼓掌道:“不错不错,小九,你今天干得不错!”
这里什么时候来了别人,小九一回头,只见山崖边站着一位男子,看形容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肌肤润泽如玉,身材健硕挺拔,穿着很平常的葛布衣衫、白草芒鞋。小九纳闷道:“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我只是过路人,刚才的事情我都看见了。”说着话他一弹指,宛如无形的甘霖洒下。
刚才打架的时间虽不长,但小九也累得够呛啊,此刻却莫名觉得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浑身的瘀青伤痛也消失了。他不算没有见识的孩子,早就听说过世间有超凡脱俗的修士,能施展种种神通妙法,今日显然是遇到这种人物了。
小九赶紧行礼道:“原来先生是一位高人,多谢了!”
那人摆手道:“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谢我。我倒对刚才的事情很感兴趣,有几句话想问你,你方才是真的不敢跳吗?”
小九想了想答道:“的确不敢。”
那人又问道:“打架时我见你的身手不错,这山崖也不算太高,应当摔不死你。”
不知为何,那人的神情语气无形中就有一种亲和力,让人愿意与他交流,小九实话实说道:“我虽练过点功夫,但从来没有跳过这么高的山崖,能否不受伤,心中并无把握。况且就算我摔不死,也不可能跳,那并无道理。”
那人又微微点了点头道:“很好,那么你对今日之事又是怎么看的呢?”
小九:“我没想那么多。”
那人以引导的语气道:“你现在可以想。”
这件事情很简单,但其中的道理却不是那么简单,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言,况且是在很冲动的情绪下,是几乎不可能都一一捋清楚的。而那人显然就是想看看,小九在冷静下来后能说出什么来?
在这位莫名现身的高人面前,小九想了半天才答道:“真跳下去,我也没有把握不会受伤,况且我不能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有种,那不过是证明了我是个傻子。他们显然是在欺负我,难道我还要欺负自己吗?若如其所愿,便是其帮凶,没有道理帮着欺负我的人去欺负自己。”
那人又问道:“人有欺之,却不自欺,这倒是不错。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为何会喊出那一句我敢不跳呢?”
小九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就是一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当时就吼了那么一嗓子。”
那人笑道:“世人往往不懂强弱之道,自在之强,看似柔弱。所谓勇者,有勇于敢,亦有勇于不敢,而勇于不敢往往更难。明白这个道理并不容易,你能喊出那一句实不简单。
莫说你有功夫可以跳下去,也可以打得过他们,若是你没有功夫在身,也打不过他们,那是更不能跳了。因为你根本不该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哪怕受辱骂嘲笑,亦能不跳,则是大勇。”
小九纳闷道:“还有这么多讲究吗?”
那人呵呵笑出了声:“当然有,万事万物都在大道之中。若行止自然,就不必刻意去讲。”
小九扬了扬拳头道:“可是我打赢了!”
那人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学过功夫,能打赢他们几个很正常,反正自己也被揍得不轻。后来之事是孩童打闹,我没太多话好说,只赞你的崖前决断。
此事道理,你打得赢如此,打不赢亦如此,与你是否有勇、是否有胆、是否有种无关。我再多问一句,假如你功夫更高,那迎面一拳已能杀人,敢不敢把他打死?”
小九:“仔细想想,不敢。”
葛衣男子又追问道:“若是旁人不欲容你多想,一再鼓噪怂恿,甚至羞辱相激呢?”
小九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拳头,不应当打死他,我就敢不打死他!”葛衣人闻言点头,面露赞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