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新帝二十五岁生辰还有一个多月。
姜妙这些日子不停地锻炼自己,每天的药都按时喝,生怕哪天落下了会让腿伤反复。
偶尔,她也陪着姚氏去将军府看望姜沅。
过了最难熬的前一百天,小丫头见天儿地长,越来越白嫩壮实了。
邹缨面上再没了之前的愁云惨雾,成天乐呵呵的。
姜秀兰脸上也终于见了笑容,但因着冯公公的事儿,私底下还是没少叹气。
邹家那头,邹夫人最近在张罗着请官媒给侄子邹衡过礼。
户部尚书田忠成原本是打算把侄女送入宫给新帝当妃子以稳固家族地位的,却不想,被邹衡这小崽子给抢了先,他绷着老脸,满心不悦,但一想到这是圣旨赐婚,而且,邹衡又是三天两头被新帝传去跟前讲国史经义的人,眼瞅着前途也不赖,便只得忍痛,收下了他们家来的礼。
新帝选妃,新帝寿辰,北梁来贺,敏妃即将得宠,邹田两家联姻,姜旭家的小闺女也开始好转能吃能睡了。
似乎京城里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却唯独,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已经坠崖整整一百八十天,这一百八十天里,她度日如年,现在想想,都不知自己当初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正午日头毒辣,姜妙坐在庭院里藤架下的吊椅上,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两碟子鲜果,小宝正坐那儿吃,姚氏给他削皮。
“姑娘,姑娘……”青莲突然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冲进来。
青杏端着脏衣服刚要去洗,得见她莽莽撞撞的,便皱眉,“这都伺候姑娘多久了还不长记性,有什么话就直说,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青莲喘了两口气,这才道:“我刚刚跟露水露珠她们在外头买东西,听说北梁使臣马上就要入京了,现在街道两旁全是围观百姓,就想问问,姑娘去不去凑热闹?”
青杏闻言,翻了个白眼,轻嗤,“等皇上生辰设宴,姑娘作为定王妃是必定要出席的,到时想怎么看不行,非得现在去跟那些人挤?”
姜妙问:“北梁都来了些什么人,竟然能让百姓如此好奇?”
青莲道:“听说有太子、二皇子和扶风公主,一下子来这么多北梁皇族,而且又是二十多年来北梁南齐头一次来往,百姓们当然会好奇啦,姑娘,我们几个已经订了鼎铭楼最好的位置,看您最近闷在府上没事儿做,要不,出去看看?”
北梁?
正在吃水果的小宝忽然没了动静,歪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姜妙注意到儿子的反应,问他,“你想出去?”
啊!北梁不就是梦里面爹爹登基之后的国号么?
他一直以为,北梁是后来才出现的国号。
原来,这么早就有北梁了?
小家伙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眼神儿一亮。
对,爹爹,爹爹一定在北梁!
兴奋劲儿一上来,他水果也不吃了,噔噔噔跑到姜妙身旁,缠着她要出去看。
姜妙只当小宝是想去凑热闹,便起身换了件衣裳,之后带着儿子坐上马车,去了鼎铭楼位置最好的雅间等着。
此时北梁使臣还未入城,但街道两旁已经站满了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城门方向张望。
姜妙纯属是陪儿子出来透气的,她对北梁使臣不感兴趣。
小宝却是搬了个凳子去窗边,然后扶着站了上去,探出小脑袋直往外头看。
姜妙被他吓一跳,怕儿子不慎摔下去,赶紧起身扶着,顺便把下面挤挤挨挨的人群看了个大概。
青莲、露水和露珠三人站在一旁。
青莲道:“听说北梁人长得很彪悍,可别是个络腮胡子,那我这一趟就白来了。”
姜妙笑道:“络腮胡子怎么了,人家也是皇族。”
“倒也是。”青莲轻叹,“皇族啊,看我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好胎也投个公主当当。”
正说着,就听到下面百姓们传来一阵阵倒抽气声。
小宝半个身子都趴在窗沿上,恨不能跳出去看。
姜妙要扶着他,便也往外歪了歪。
这一歪,正巧看到长街上缓缓走来的北梁使臣队伍。
黑甲卫开道,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中间是辆格外华丽的马车,十分壮观。
姜妙的目光却被马车旁戴面具的男子所吸引。
北梁以玄色为尊,而这人身上穿的,正是北梁太子专属的玄色蟒袍,玉带束腰,坐姿笔挺。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更让姜妙感到熟悉的,是他脸上那张狐狸面具。
她清楚地记得,去年七夕那天晚上,肖彻便是戴着这张面具找到的她,在石桥上与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