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之后,一行人进了堂屋落座。
姚氏起身去灶屋给闺女做饭,坐在小杌子上择菜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是过来人,姜柔又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凭着姜柔下马车时那几个眼神和表情,她就敢断定,闺女在婆家过得并不如意。
可现在木已成舟,她这当娘的又能怎么办?当初不是没有提醒过的,她自己,大姑姐和大女儿妙娘,几人轮番在姜柔耳边说秦显并非良配,姜柔非不听,非要嫁。
现在这情况,往后过成什么样儿,只能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刚架上锅准备炒菜,青杏突然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个精巧的盒子。
姚氏问她有啥事儿。
青杏便如实道:“姑娘在伯府每天吃燕窝,怕回来不习惯,让奴婢拿来炖上,说顺便给老爷太太们尝尝鲜。”
姚氏险些一口啐在那燕窝盒子上。
这儿是娘家,又不是别处,回个门罢了,显摆给谁看呢?
但转念一想,若是显摆能让她得到虚荣心的满足,填平别处的不如意,便随她去吧,自己一个当娘的,还能真跟自个儿亲闺女计较不成?
饭桌上,姜柔想起先前挡她路的少年,顺便问了一嘴,“那人谁啊?”
姜云衢说,“上次给你递帖子那位邹夫人的侄儿,邹衡。”
“邹夫人的侄儿,不就是父母双亡的那个?”对于此人,姜柔印象可太深了,当初邹夫人跟她说的时候她就觉得晦气,如今看来是真晦气,沾上他,自己嫁过去各种堵,回来还被他堵,这人是老天爷派来克她的吧?
想到这,姜柔脸色微沉,“什么人啊,晦气死了,大哥以后少跟他往来。”
姜云衢“呃”了一声,“请他来,主要是为了给他妹妹议亲。”
姜柔一懵,随即嗤笑出声,“大哥别是放着高门嫡女不娶,打算扶贫娶个父母双亡的野丫头来给我当大嫂吧?”
“不是你大哥。”姜明山道:“是你大表哥,旭哥儿。”
姜柔就更不明白了,“大表哥的亲事,不是有姑妈会操心吗?你们跟这儿着急个什么劲?”
姜明山咳了咳,让青杏给姜柔布菜。
当着姚氏的面,他没好意思说,因为刘家那边请人合八字算出日子来了,二月份的婚期。
然而姜妙的婚期到现在都还没定,也就是说,姜云衢很有可能要在姜妙先成亲。
如此一来,姜妙的聘礼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出了年,他又要给姜云衢准备聘礼,又要操心欠着姜秀兰的那六百两。
思来想去,姜明山决定那六百两不还了,然而房契还在姜秀兰手上,虽然刘家陪嫁来的豪宅完全能让他大大方方地把眼下这个小院撂给姜秀兰,但毕竟那边的宅子影儿都还没见着。
为免发生意外,还是保险一点好,银子他不还,给至今还打着光棍的旭哥儿保个媒,这桩亲事一旦成了,想来大姐也没那脸伸手跟他要那六百两。
姜云衢认识的人里头,只得邹衡一人有适龄婚嫁的妹妹,而且这小姑娘生得好,性子也好,配旭哥儿那样的正合适,便请了邹衡来家里商谈。
谁料,人家堂堂新科进士,模样又是拔尖儿的,竟被姜柔三两句就贬得一文不值。
姜云衢抽了抽嘴角,觉得这天儿没办法继续往下聊。
姜柔如今高嫁了,回娘家摆的都是世子夫人的谱,除非是家世高过武安伯府,否则稍微次一点儿的,在她眼里就是一坨臭狗屎。
……
饭后,姚氏想单独把闺女叫到一旁教她几句夫妻相处之道,姜柔却知道她娘是个精明的,怎么都不肯跟姚氏独处,怕被套出点儿什么来,只在堂屋里坐着。
姜明山等的就是她回门,现在有机会哪还肯放过,直接跟她说:“柔娘,你大哥的婚期下来了,明年二月,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对方是高门嫡女,咱们聘礼去得太寒碜了不好,你看你既然这么得宠,能不能弄点儿银子帮衬帮衬家里?”
姜柔捏着绣帕的手紧了紧。
武安伯府是她婆婆在掌家,秦显虽然说了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管着她,但实际上他的钱,全都流到小贱人那儿去了,她自己又才刚嫁过去,手边有的,只得几件首饰而已,这个时候要想帮衬娘家,确实不太可能。
但姜柔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很得宠,世子能为了她一掷千金,便点了头一口应下,说没问题,但是得再过些日子,自己刚嫁过去就花钱大手大脚,有些不太像话。
姜明山喜出望外,忙说不打紧,现在才十月,离着下聘尚早,她什么时候方便了,就什么时候再给家里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