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拔出剑道:“谁?”
青汐回到别馆,已是子时。
她刚要推开门,陵远忽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面前,说奉他们主上之命,请她去后院,他在那里等她。
她原本已有些乏了,但是经过刚才之事后,她想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便跟着陵远来到后院,在石亭的藤椅上果然瞥见了一抹月白色的长影。
她的心倏地莫名地一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觉得华遥他……
她自嘲地笑了笑,收起杂乱的心思,踱步走到华遥身侧,“子瞻,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睡?”
一阵温暖传入掌中,青汐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华遥的手掌正覆在她的手上。她猛地抬眸,正好对上华遥的双眸,她刚要张口说什么,华遥已放开她的手,将一旁备好的披风递给她,一贯略带的笑意的嗓音中似乎多了几许随性慵懒:“你的手似乎有些凉,盖在身上吧,免得真的着凉了。”
望着华遥一如往常般的神色,青汐忽觉自己有些……多心了。
她坐在他身侧的藤椅后,顺势接过披风盖在身上,偏头望向他说:“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没什么,”华遥看了她一眼,容色温和地问,“滕煜没为难你吧?”
青汐微微笑道:“他能为难我什么?不过是……”
她想了想,觉得她和滕煜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便随意编了个借口,“之前在谷方城,正巧遇上他微服出巡,又正巧看到他被一帮刺客给缠住了,我路见不平,就拔刀助了他一把,所以今日在宴席之上,他才会对我如此客气。适才也是把我传到他寝宫,又小酌了几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罢了。”
说到此,青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烦乱,滕煜此人……本就让她有些头疼,现在又来启显这么一出。刚才她说的一番劝慰之词,也不知道启显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如果他还是决意要刺杀滕煜,那……
她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想,通灵玉还没到手,她又给自己惹了一大堆的麻烦,果然这世上不顺心之事远远多于顺心之事啊。
华遥如浩瀚星空般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半晌,薄唇微启:“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似乎不太开心?”
青汐微微一怔,好像他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就像当日在品香居,后来在狭凤谷,今日在这凉亭里。
远处是凉月如钩夜色浓,近处是花丛树影暗香来,她没由来地一阵感触,脱口而出道:“子瞻,我似乎从未认真谢过你。”
华遥似乎并不意外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缓缓偏头斜瞥向她,唇角稍稍挑起一个弧度:“那你,打算如何认真谢我?”
青汐其实有些懊悔,适才良辰美景,她脑子一热来不及细想,便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细细斟酌,其实相当不妙。不过再不妙,也横竖是自己亲口说的话,总不能刚说了就反悔吧?
她讪讪地笑了一声,硬着头皮道:“你想要我如何谢你,尽管说就是。”
华遥轻轻笑了一声,睨向她道:“当真?”
青汐想他们姜氏一族讲究个有恩必报,有诺必应,她要现在反悔着实是太丢他们姜氏一族的颜面了,重重地点头道:“自然当真。”
华遥的眼中似有什么微微动了一下,片刻后他转过头,目色缓缓融进无边无际的夜幕里。
“贤弟还记得当日在醉风亭,你我煮酒共饮,贤弟曾对我念过一首诗么?既然贤弟当真想谢我,不如将这首诗再念给我听吧。”
青汐惊讶,那日在醉风亭她还对华遥念过诗么?念的什么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正了正脸色,诚意地解释道:“不瞒子瞻你说,那日我醉得很厉害,完全断片儿了,不过既然你想听,估计是我念得不错,”想了一下又偏头看他,“是哪一首呢?我自己作的还是前人之作?”
华遥唇角微微上扬,眉目忽地染上些许她从未见过的妖孽,“你觉得呢?”
一个念头窜进青汐的脑海,她的心倏地一紧,莫非是那首……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华遥低磁好听的声音混着丝丝凉风,一字一字地送入她的耳中,缓缓又添了一句,“贤弟真的忘了?”
青汐伸手抚了抚额,在心中长叹一声,果然、果然是这首《上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