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并没有回到妖界,倒不是觉得留在人界多有意思,而是她忽然想知道人到底是怎么活着的,为什么她以为的那些道理在这里并不适用,为什么她想保护一个人,为他做了一些事,到头来却是害了他。她想自己活了几千年,最不缺的就是时日,既然心中有困惑,就应该弄明白它。就算做一只妖,也应该做一只明明白白的妖。
春去秋来,桑丘府的红梅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人间的岁月流逝,匆匆几载,就如弹指一挥间。
这一年是熙临两百五十九年,桑丘昱继承家主之位已有两载。两年间,他大刀阔斧地在家族内进行改革,他们桑丘家族的铸的刀剑不仅驰名六国,甚至在武林中也颇有名气。这年冬天,他们与驰名武林的独孤家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必须在规定的日子内把货送到独孤家,这笔生意才算真正完成。但是去独孤家就必须穿过一片大漠,路途十分遥远,桑丘昱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便决定亲自押送这批货。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这一次出行,连桑丘昱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再次遇到了红月。当然,就算遇到,他也不可能将一位美人与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狐狸联系在一起。
漫天黄沙的大漠,除了有沙尘暴,还有沙盗。而桑丘昱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大漠,就像中了头彩似的,两样都遇到的。桑丘昱虽在经商方面展现出异常的天赋,但对瞬息万变的大漠还是缺乏经验。才进大漠没多久,就遇到了一场沙尘暴,带去的人有一半都被埋在了黄沙之中。
这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但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的霉运简直到达了顶峰时期,那就是遇到了这片大漠上最穷凶极恶的沙盗。
桑丘昱在被人打劫之时,红月正在这片沙漠的“红尘客栈”中自斟自酌。这家红尘客栈是她开的,她心情好时,便会在大堂里喝酒,听人讲故事,心情不好时,偶尔也出去打打劫。五载过去了,她发现人界其实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有些地方太平盛世,有些地方灾祸不断,有些人活得像人,但有的人活得像妖,所以在她看来,人和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红月在等酒被温热的间隙,断断续续听到一旁的土匪议论起过来时看到的一个商队正在被打劫。这在大漠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刚将温热的酒壶取出倒了一杯,忽地听到三个字,她眼梢猛地一挑,伸手将那说话之人吸到了自己掌下,厉声道:“你刚才说被打劫的商队是哪家的?”
那人已被吓破了胆,抖着声道:“我、我说的是桑、桑丘家!”
他话音刚落,红月已没了踪影。
桑丘昱这边已是千钧一发,数名沙盗将他们团团围住,打杀声连成一片。桑丘昱明白,这帮沙盗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杀人掠货的勾当干了不知多少,这次真是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凶险之境了。
此刻,一片声震八方的打杀声中,一道奇异的香味倏地窜入他的鼻尖,紧接着一道红绫如灵活的蛇般凌空打在那些沙盗的身上,霎时空中响起无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知谁喊了一声“老板娘饶命,你要这批货,给你就是!”,红绫倏地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原本浑浊的黄沙中出现了一袭如血般的红衣,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表情冷淡,容色却美得连世间最艳丽的牡丹都比不上。
“滚。”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数名沙盗如同见到冷血魔刹,顷刻间便骑着马消失干净了。
桑丘昱缓缓向她走来,刚要拱手行礼时,红月原本冷冽的面容倏地绽开一抹极美的笑,伸手缓缓抚上他的俊逸的容颜:“你长大了。”
桑丘昱素来沉稳的俊颜竟破天荒地浮起一丝呆色,好半晌后,才恢复贯有的淡定道:“谢姑娘救命之恩,不过……在下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一次见姑娘。”
红月静静地望着他,眼中闪过喜悦、困惑、哀伤等诸多情绪:“你长得很像他,我幼时的玩伴。我离开他之时,他还很小,只有这么高。”
红月用手比划出一个高度,唇边始终挂着温暖的笑。
这样好看的笑看得桑丘昱瞬间有些恍惚,自然而然地道:“姑娘也很像我以前的……”
他忽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产生幻觉了。
红月倏地跨身上马,然后对他伸出手,微笑道:“上马,我带你们离开这片大漠。”
红月带他们穿行在这片沙漠中,白日还好,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可到了晚上就异常的寒冷,他们支起了帐篷,升起了火堆,桑丘昱把最暖和的衣袍和棉被都给了红月,嘱咐她夜晚一定要盖好被子,免得染上风寒,最后还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吗?”
红月想了片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有的,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有了之前的惊吓,这次桑丘昱显得淡定许多,但还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姑娘,你刚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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