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族人,有花草,还有那些尘封了五百年的陈年往事,一觉醒来时,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不停地喘着粗气。
她抚着胸口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连星子都没有半颗,唯有那一树青桂蔺在沉静的夜色中无声摇曳,偶尔能听到几声夜莺啼叫。
符苓趴在桌上,已沉沉睡去。门口有脚步声传来,青汐抬眼望去,看到芜辛端着药进来,将臂弯上的披风披在符苓的肩上,然后向她走来,凉声道:“殿下没死,我看真是万幸。”
青汐接过他递来的药,略微思索了下,赞同地点头:“确实万幸。”
芜辛见她还一副玩笑表情,脸色更冷:“以你的身体,没有碧灵还敢三番两次催动上古之术,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青汐无声地喝完药后,盯着难得动怒的芜辛良久,认真地说:“不,芜辛,你知道我想活着。”
芜辛为了找到适合她的躯体,用了五百年,她也足足等了五百年,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没有谁会比她更想活着!
芜辛盯着她瞧了许久,脸色终于恢复一贯的平静,道:“那只九尾狐妖,最后还是被她逃走了。”
青汐以震惊的眼神望着他:“你的真身竟搞不定一只九尾狐妖么?”
除了青汐,没有人知道芜辛的真身就是麒川神兽,就连符苓也不知道她师父的真身就是他们姜氏一族的守护神兽,不然肯定惊得下巴都得掉下来不可。
芜辛掩嘴咳嗽了两声,难得脸色有些尴尬道:“前两天不小心染了风寒,发挥不好大概也是有的。”
青汐:“……”
红月虽然重伤逃走,但青汐还是有些忧虑,觉得她只要循着机会,定会卷土重来。她想以上古禁术让整个萧清国皇城的百姓为之殉葬,可见她的恨有多深。而妖比人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妖很纯粹,爱一个人很纯粹,恨一堆人更纯粹,一旦下定决心,不达目的绝不罢手。不过事到如今,除了尽人事听天命外,再也别无他法了。
芜辛十分赞同她的分析,提点她干脆不要管红月了,反正红月已身受重伤,起码以她现在的法力,根本无法启动上古禁术祸害苍生,找到碧灵才是最要紧的。
青汐虽然觉得芜辛说得十分有理,但是碧灵何处寻却令她感到十分棘手。芜辛说他的法力只能感应到碧灵还在萧清国,具体还得靠她自己寻找,并一再嘱咐她,没有碧灵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催动内力,更不要施用上古之术。而且即便找到碧灵,也要尽量少催动内力,少施用上古之术。
青汐觉得芜辛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有些啰嗦,一句话总结下来不就是能不用上古之术尽量不用的意思么?心中虽这样想,她还是乖乖应允下来,因为她明白芜辛必是为了她好,而且她也确实要好好活着找到四大神器,才能解除族咒,还清欠族人的债。
两日后,远山点黛色,江水映残红。芜辛趁着夕阳无限好的光景,提出要回黎周山巅清修。毕竟他的真身是麒川神兽,不能吸到太多尘世之气,否则,否则……大概是后果自负之类的。
青汐卧在床榻上,和他话别,顺便聊表感激之情。
青汐讲了许久,芜辛始终保持沉默,后来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殿下觉得是我把你抱回来的?殿下错了。那日九尾狐逃掉,我便追她去了,完全没功夫管你。后来回来,发现殿下竟没被摔死,还平安回来,说实在的,我也很诧异。”说完便起身离去,留下一个冷静而洒脱的背影。
青汐对此事颇为困惑,后来便打算去问符苓,茯苓那时正在和一条鱼搏斗,刚欲作答,就被一根大刺卡在了嗓子眼上,费了好大的力才取出,此事自然地被遗忘到脑后,最终不了了之了。
青汐此后的精力几乎都放在碧灵上,甚至重金聘请江湖上号称消息最灵光的三大组织之首的百晓通,依然进展甚微。
转眼间,已是三月桃花开。镇国公府庭院,林木苍翠,花香馥郁,景色美不胜收。穿过庭院长廊,可看到一池碧波之上,是一座精巧的湖心亭。微风袭来,亭中的白纱帷幔随之摇曳起舞。石桌之上摆放的是一壶冒着白烟的清茶和两只青瓷釉杯,青汐和华遥围桌而坐。
华遥今日来,是为探病。
青汐最近一门心思放在碧灵上,实在抽不出功夫来关注萧清国的发展,已托病数日不朝。她想华遥此番看探望自己,除了官场上的逢场作戏外,没其他目的了。哪知他在探病接近尾声时,才仿若不经意般顺便提了一下昨夜遭逢刺客的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但青汐闻言也十分诧异,最近她的重心在寻找碧灵上,再加上断魂盟的兄弟伙儿次次刺杀华遥都以失败告终,佣金要求却极为高,再加上镇国公生前是个清官,并没有贪得多少财宝,家眷仆从又众多,府上开支早就有些入不敷出,所以刺杀华遥之事也就搁浅下来,很久没再行动了。
他这次把账算在她的头上,她其实很无辜。
青汐端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诧异地看向他道:“华相,会不会是在朝堂之上结了什么仇家?”
华遥原本漫不经心地给腿上的宠物东狸顺毛,听到青汐的话后,倏地抬眼看她,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青汐就先他一步说:“其实呢,就算结了仇家也没关系,你我身居庙堂高位,遇到这种事在所难免。不瞒你说,在下也经常睡到半夜,突然一道雪亮的白光闪过,然后就有刺客仿佛是从地底下窜出来的一样,拿起大刀就劈头盖脸朝我砍来,完全防不胜防啊!”
长叹了一声后,她喝了口茶,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遇到这种事,也不必担心。喏,就像华相与在下,人品好不久能逢凶化吉了么?”
华遥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她,浅声吟笑道:“人品好?”
青汐蓦地想起华遥这种人大概也没什么人品可言,改口笑盈盈道:“运气好也照样逢凶化吉。”
华遥盯着她看了半晌,刚要说什么,倏地捂住唇咳嗽不止。
青汐作出一副关切状道:“华相上次在幻境中便咳得厉害,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依在下看,华相最好找医术好的大夫好好瞧一瞧。上次听说周大人的公子就是患了咳嗽之症,以为只是风寒的症状而已,修养几日便可痊愈,结果你猜怎么着?几日后清晨,下人去叫周公子起床用膳,竟发现周公子已经身亡,床上还呕了一大摊血,据说就是咳嗽咳死的!”随即又作遗憾状地看了他一眼,“华相年纪轻轻,便为一国之相,前途一片坦荡啊!要是不幸英年早逝,就着实令人惋惜啊!”
华遥摸出锦帕拭了拭唇后,似笑非笑地瞥向她说:“今日明明是本相来探望贤弟,结果反而让贤弟操心本相的身体,叫本相心中一阵感动,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青汐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道:“华相乃国之贤才,朝中栋梁,在下关心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华遥收起锦帕,微微笑道:“本相定不负贤弟一片真心,否则朝廷上若真少了本相,料想贤弟必会感到十分寂寞,说不定时不时还会想起与本相的情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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