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女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别人家当丫鬟吧?还请李县侯看在武家体面上,放舍妹一条活路,也为武家留几分薄面,此情来日必报。”
李素笑了,不得不说,从见到武元庆到现在,只有这番话说得最像人话,最顺耳。
李素喜欢讲道理的人,世上不管任何事情,但凡能用“道理”二字解决的,都比用暴力好得多,如果刚才揍武元庆之前他能匍匐在地上双手拜神状大喊一声“拒绝暴力,讲道理”之类的口号,……李家部曲得省下多少体力啊,每一分体力都是一个白面馒头呢。
“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妹妹送还给武家?”李素眨眼朝武元庆笑道。
武元庆急忙点头:“对对,李县侯果然深明大义……”
旁边的武氏闻言神情渐渐紧张起来,惶恐地盯着李素,生怕他真的把自己送回给武家。
李素沉默片刻,忽然转头朝武氏瞥了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些恶趣味般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把武氏还给武元庆,等于彻底改变了历史原有的轨迹,若干年后,还会不会有二圣临朝的武后,和登基称帝的女皇?
这样一想,感觉历史的大马车正驾驭在自己手里,往左还是往右,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哎呀,爽很。
李素此刻沉浸在自己满脑子的恶趣味里,一旁的武氏却已心惊肉跳,见李素不发一语,还以为他在犹豫衡量得失,武氏急了,若今日真被武家兄弟带走,自己便不得不委从他们的安排,把自己许给崔家的某个世家子弟,那么自己从此永无出头之日,只能在高门大户的府宅里终老一生了。
想到这里,武氏扑通跪了下来,焦急凄苦地道:“侯爷开恩,奴婢与武家早已恩断义绝,宁死不愿跟他们回去!”
武家兄弟闻言大怒,却不便出声,怨毒地瞪了她一眼。
李素回过神,见武氏满面惶急地跪在面前,不由一愣,然后笑了。
转头望向武家兄弟,李素无奈地摊开手,道:“你们看到了,令妹不肯跟你们走,我也不好相强……”
武元庆急道:“李县侯,此事哪里由得妇人做主?长兄如父,她的将来自有武某为她打算……”
李素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非要听你的才行?包括我在内?”
武元庆深吸一口气,使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李县侯,大家都是体面人,咱们讲讲道理……”
李素大手一挥:“懒得讲道理了,令妹是我李家的丫鬟,她若不肯走,那便不走,武家若不服气只管来找我,李家接下此事了,文的武的,黑的白的,李某全数奉陪,五叔,走,回家!”
“李素!你这个农户出身的破落田舍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武元庆的话头,方老五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面无表情地退回李素身后。
李素回过头,冷冷瞥着他,道:“武元庆,你虽是国公,在我眼里却算不得人物,武姑娘这个人,李某保定了!别说县侯欺负国公,我这个田舍奴便等着看你应国公的威风!”
…………
…………
出了这桩事,东阳的道观自然去不成了,李素领着部曲和武氏回了家。
抬脚刚准备进后院,武氏忽然拦在他身前,满面感激之色,盈盈朝他下拜。
“奴婢谢侯爷相救。”
李素笑了笑:“没必要谢我,好好过日子,你如今对外的身份虽说是丫鬟,但在我心里,你其实是李家的客卿,只是自古鲜有妇人当客卿,于是假以丫鬟之名,自家客卿有难,我自然义不容辞。”
武氏不由愈发感激,泣道:“侯爷予奴婢多次再造之恩,恩似海深,无以为报,唯以此生为侯爷鞠躬尽瘁,赴汤蹈火。”
李素失笑:“没那么严重,大多数时候咱们都是过的平静日子,没有汤让你赴,也没有火让你蹈,安享太平便是,武姑娘,我知你非池中之物,我这个小小的李家迟早也容不下你,将来若有机会,我当为你寻得一个好去处,你若能记得曾经在李家的这段香火情分,自是欢喜,你若腾达之后便忘了,也是情理之中,那时咱们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
武氏神情惶急,连称不敢。
李素笑得很淡然。
不管如今说得多动听,腾达之后的武氏只怕此生最不愿回忆的便是如今在李家当丫鬟的日子,那时的她为了抹除这段记忆,暗中记恨他李素也不一定,人心难测,升米恩,斗米仇,恩惠给予太多,未来恩将仇报的几率便越大,李素从来不敢把人性估测得太伟大,丑恶黑暗的一面终归比光明的一面多太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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