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单膝跪地,行礼隆重。
“侯某承贤侄之情,回长安的路上便听说了,是你以自己的功劳为抵,换得侯某被****开释,召回长安,免我多年流放之苦……”
李素吓了一跳,急忙道:“侯叔叔万不可折煞晚辈,您被****与晚辈并无多大关系,陛下因时因势而赦亦在情理之中……”
侯君集淡淡一笑:“恩与怨,侯某一向分明,是你的恩,就那就是你的恩,旁人沾不得半点,此恩无异再造,容侯某日后报之。”
李素闻言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将他请进门。
…………
李家待客并没有像大唐权贵高门那样大摆酒宴,李家的生活习惯很规律,酒宴通常都是到饭点时才设,客人若不是饭点时候来,一般也就是堂上高座,然后一杯清茶待之。
得知侯君集及部将风尘仆仆刚回长安,李家破例开了餐,席间无酒,只有香喷喷的饭菜,侯君集也不客气,抄起筷子便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饭量令李素暗暗吃惊,然后……开始思索这家伙到底是来报恩还是来报仇的,上门不但没拎任何礼品,反而白蹭了不少饭菜,李素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他的恩人,而是仇人,今日上门寻仇就是为了吃穷他……
李家丫鬟如穿花蝴蝶似的进出堂前和后厨十几次,为这群饿鬼添饭添菜之后,终于把他们的无底洞填满了。
侯君集打了个饱嗝儿,满足地摸了摸肚子,丫鬟适时奉上一杯清茶,侯君集浅啜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把茶搁下再也不动它,显然李家的茶水不太对他的胃口。
吃饱喝足,宾主这才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
李素与侯君集聊了一些流放途中所闻所见的闲话后,二人渐渐说到了正题。
“这一路老夫风餐露宿,沿途打听到长安城的一些消息……”侯君集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近日东宫不稳,陛下有易储之念?”
李素笑道:“空穴不来风,消息终归是五花八门的,陛下确实动过易储的念头,但被长孙伯伯和房相等人劝住了,如今长安朝堂市井众说纷纭,都是些离奇的传闻,侯叔叔不可轻信啊。”
侯君集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与太子殿下……多年前便已积下深怨了吧?”
李素眼皮一跳,急忙正色否认:“没有,小侄与太子殿下相亲相爱,情比金坚,还约好了明日一起去东郊义结金兰,今生不离不弃……”
侯君集的脸顿时有点黑,恨恨瞪了他一眼,感觉今日无法愉快聊天了。
李素陪笑道:“侯叔叔风尘仆仆刚回长安,且安心在家休养些日子,陛下当初流放侯叔叔亦是迫于情势,你与他的君臣情分并无半点减色,过段时日陛下对侯叔叔必然另有重用,您这两年的霉运也算走到头了……”
侯君集哼了哼:“老夫的前程,用得着你这个黄口小儿来替我操心?多事!”
李素:“…………”
他也觉得没法愉快跟这家伙聊天了。
闲聊许久,该聊的差不多都聊完了,而不该聊的,李素也一字没说,侯君集似乎对长安城这一年多发生的八卦新闻并不太感兴趣,除了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易储传闻,他才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然而关于易储,李素却一个字都不敢多提,因为他很清楚历史上侯君集是因为什么垮台甚至连命都丢了的,或许如今历史因为李素的这个异数的存在而不知不觉改变了,但李素无法肯定这种改变对侯君集来说是好是坏,他只希望侯君集最好不要沾任何跟东宫有关的事,闲聊都不行,尤其是在眼下太子即将倒台的关键时期。
侯君集今日来李家是为了谢恩,目的达到了,侯君集终究思家心切,而李素这个小滑头左拉右扯,天南海北,就是不说点干货,聊久了侯君集的耐心也终于被耗尽,于是起身告辞。
李素松了一口气,以一种送瘟神的迫切神情亲自将侯君集送出大门外。
侯君集踩镫上马,手里倒拎着马鞭,马儿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后蹄刨着地,侯君集骑在马上,淡淡朝他一瞥,忽然弯下腰,轻声道:“你果真对太子殿下无恨?”
李素想了想,不答反问:“侯叔叔对陛下有恨吗?”。
侯君集一愣,接着大笑,狠狠一扬鞭,一行人飞驰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