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而是直接取人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蒋权伤得更重,因为他一直处在指挥的第一线,任何一处垛口出现危急,往往是他第一个冲上去,然后不计生死的厮杀,现在蒋权浑身上下已没一块好肉,从头到脚布满了一道道数不清的刀口伤痕,最后终于虚脱失力,和王桩并排躺在城头大睡。
焚城两日,不间断的攻城也整整两日,三千守军变成了五百,城头布满了尸首,有敌人的,也有袍泽的,可悲的是,活着的人已没力气将袍泽的尸首抬下城头,因为太累,也因为绝望到麻木,过不了多久,一天或是两天,自己也会成为无数尸首里的一具,一生就此了结。
太惨烈了,李素回想起这两日的攻守之战,便忍不住红了眼眶。无数袍泽用命拼,用牙咬,甚至抱着敌人一同从城头栽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股不要命般的打法不但震撼了敌军将士,也深深震撼了李素。所以,焚城两日,西州仍未失陷,敌人越打越胆寒,士气越打越低落,大唐的守军似乎变成了一个个不要命的疯子,跟这样的疯子交战,谁不胆寒惊惶?
城里城外已破败得不像样子,一把火,该烧的全烧完了,大火熄灭后,唯剩满目疮痍,凄凉无比。
又是一场艰难的攻守战过后,敌人如潮水般退却,扔下了满地的尸首,西州城头上,李素眯着眼大致扫了一眼活着袍泽,眼眶顿时红了。
人,又少了许多,少了的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不想再假惺惺的清点伤亡人数,李素知道,清点出来的数字一定会令自己更加伤心痛楚,只有亲身经历和参与了这场惨烈的攻守战才知道,战争里的伤亡数字不仅仅只是冰冷无情的数字,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能说能笑的人,这个人或许平凡,或许懦弱,有着普通人各种各样的缺点,也有着普通人所不具有的闪亮。
抬眼望去,城头正中那面代表大唐皇帝的旌旗,仍在迎风飘展飞扬,旗上一只金色飞龙张牙舞爪,冷冷注视着世间的悲欢离合。
王桩和蒋权躺在马道上,鼾声此起彼伏,身上伤口的血已渐渐干涸凝结,二人的脸色却苍白得吓人,李素禁不住一阵心酸,然后又一阵释然。
其实,仗打到这个地步,结局已没有悬念了,包括自己在内,上路的日子只在这一两天了。
一阵冷风吹来,蒋权忽然打了个冷战,然后醒了,坐直了身子,扭过头缓缓环视四周活着的将士,眼里露出几分痛意。
沉默片刻,蒋权嘶哑着嗓子唤道:“陈福来,王四六,给我过来!”
李素愈发酸楚,这两个名字是蒋权的亲卫。
唤了三遍,无人答应。
蒋权眼眶顿时一红,不甘心地吼了起来:“冯老三,刘宫,过来!”
这两个名字,是他的同乡,骑营的火长,可惜仍旧无人答应。
蒋权终于流下泪来,不甘心地扯着嗓子,喊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素头垂得很低,无力地叹息:“蒋将军……算了吧,他们不能应你了。”
蒋权呆怔,任泪长流,许久之后,神情平静地垂下头:“哦,不能应了,那……算了吧。”(未完待续。)